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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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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陆振雅铁青了脸,就连陆老太太也有些张口结舌,不免暗自佩服起亲家这唱大戏般的好功力。 苏盼月就是在这吵吵嚷嚷的唱念做打中醒过来的,她撑着沉重的头颅坐起身来,清澈的眸子先是快速扫过房内富丽堂皇的摆设与家具,接着一一往房内诸人看去,从那哭嚎得面色涨红的朱家三口,看到一个手足无措的俏丫鬟、一个神色清冷的青衣护卫、一个呐呐无言的老太太,最后停在屋角那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脸色却明显透着苍白的男人身上。 她直觉这个男人不寻常。 虽是站在最角落,看似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却是人人说话动作时,都忍不住会朝他身上瞥上几眼,带着些许敬畏之意。 他是这群人的主事者,是能发号施令之人。 苏盼月一下子就锁定了说话的对象,直接朝他开口。“这位公子,是你救了小女子吗?” 陆振雅一愣,倒没想到这个农家丫头说起话来谈吐温雅,斯斯文文的,没有一丝急躁,彷佛对自己的处境并不以为意。 他错了。苏盼月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介意,她虽是现在才睁开眼,其实早已清醒了一阵子,也将众人的言语听了一耳朵,越听越是惊心。 她以为自己是在破庙里杀了人后,力竭晕去,被某个善心人士救回去,原来并不是,看样子他们这些人认定了她是一位姓朱的姑娘,而且似乎被父母许给了这家的大爷。 只是这个外表看似温润如玉的大爷显然并不中意朱姑娘,趁着朱姑娘一时想不开与人私奔,亟欲摆脱这桩婚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盼月迫切地想借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变了一副容颜,否则如何会人人都把她当成了另一位姑娘? “朱姑娘既然醒了,大家就把话挑明说吧。”陆振雅淡淡发话,一派清冷。“看来朱姑娘对这门亲事也是不情愿的,不如我们双方合议,就此作罢。” “不能作罢!”陆老太太惊喊。“你这身子还病着呢!” “娘。”陆振雅语带警告。 陆老太太退缩一下,却还是勉力鼓起勇气,直视唯一的宝贝儿子。“振雅,你信娘一次,那龙虎山的道长说了,朱姑娘真的能救你,陆家向来子嗣单薄,你爹这一脉又是单传,只留下了你这个独苗苗,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你让为娘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去见你爹爹?” “就算没有我,陆家还有元元。” “元元才几岁大?你以为你撒手去了之后,我们祖孙俩还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吗?你也知道,就凭娘这样的,如何能撑起门户?你可别丢下我老人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娘,我人不还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您说这什么话呢?” “那你能保证你身上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定能护住娘与元元祖孙俩,保住陆家的家业吗?” 陆振雅无言以对,他自己的身子,又怎会不清楚? 陆老太太见儿子犹豫,忙不迭上前,握住儿子的手,感觉他手上冰凉,不禁心中一酸,老泪纵横。“我儿,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姊夫,我姊姊真是有福气的,人长得美,做事勤快,针线活也好,从小到大,邻近乡里谁不夸她是一朵鲜花?她若是嫁入陆家,铁定能做个好媳妇的……我给您跪了,求您别丢下我姊姊。”朱阳生立马打蛇随棍上,大哭起来。 “好女婿,岳父岳母也在这里求你了。”朱家爹娘也跟着唱起戏来。 苏盼月只觉得头痛,她话都还没说两句呢,这群人倒是吵吵嚷嚷得没完,要是她跟他们说白了她根本不是那位姓朱的姑娘,不知他们会不会吓得面无血色? “朱姑娘。”也不知是否看出了苏盼月有满腔郁恼,陆振雅直接转头面对她。“你怎么说?” 苏盼月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温温柔柔的口吻。“我说,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众人愕然,目光齐刷刷地瞪向她。 这都什么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这姑娘还只顾着爱漂亮照镜子? 苏盼月暗自感到憋屈,却只能强忍着这一道道夹杂着鄙夷不解的眼刀,樱唇轻启。 “我需要镜子,若是能给我琉璃镜,更好。” 众人哑口无言。 一个时辰后,苏盼月喝过汤药,吃了些清粥小菜,还在丫鬟的服侍下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过一身整洁的衣裳,歪在床上,拿起一面铜镜看了又看。 好吧,这张脸她的确……不认识。 眉毛弯如新月,毛色却略显粗黑,少了几分女孩家的柔软,多了几分凌厉的英气,鼻子也是属于比较高挺的,唇瓣丰润,微微噘起便犹如向人索讨亲吻似的,少了些许庄重,唯有一双明眸眼神清亮,算得上好看,偏眼角又稍稍往上斜挑,横眼看人时波光潋灩,无端端就显得风情撩人。 唉! 苏盼月叹气,这究竟是属于一个乡下丫头还是青楼艳妓的脸呢?怎么五官就如此不协调? 但这都是其次,这姑娘长得美也好、丑也罢,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忽然就成了“她”?老天爷这对她开的是什么玩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借屍还魂”?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问被派来服侍她的丫鬟春喜,想知道自己在那间破庙“死去”后,到底经过了多长的时间? “正月二十六。”春喜回答。 “正月?”她怔住。“不是四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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