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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昨天的事,足够让霆禹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安亲班那些孩子,显然你比较关心孩子们。”

  “那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纯粹自然还是存心的?如果你不是有意惩罚他,故意让他以为你对他不关心,那么——”魏元朗意味深长地顿住。

  沈静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也被他悬在半空中。“怎样?”

  “我会说霆禹真可怜。”

  “可怜?”她怔住。“霆禹?”

  那么一个事业有成、走路有风的大男人,可怜?沈静颦眉。

  魏元朗没解释,两人穿出真理大学的后门,沿着斜坡上行,来到沈静的母校淡江中学,进了寻根园。

  沈静点了一杯卡布其诺,魏元朗点美式咖啡。

  因为是假日,咖啡馆里更显幽静,阳光在窗格上优雅地跳舞,窗台上的仙人掌努力伸展尖刺,期盼能抓到那美丽的光。

  沈静探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那小小的尖刺。

  “我满喜欢霆禹的。”饮一口黑咖啡后,魏元朗不疾不徐地扬声。

  沈静没答腔,继续逗弄着仙人掌。

  “虽然我对他认识不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你知道,我们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或许要天天腻在一起才能成为手帕交,男人只要几杯酒就知道对方能不能做知己了。”

  沈静微弯唇。“所以说,你们是酒肉朋友?”

  “我不喜欢喝酒,不过若是陪霆禹喝的话,我愿意。”魏元朗恰然地说,不介意沈静的调侃。

  “你这么看重他?”

  “他够真。”魏元朗微笑。“至少在我面前,我感觉不到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

  沈静收回戏玩的手指,捧起咖啡杯,啜饮一口。“如果霆禹在你面前很真,那也是因为你这人天生就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她凝睇他,秋水剪成的瞳神温柔而清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好像只要碰到你就自动投降了。”

  “那你怎么不投降?”

  “我?”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难猜的一个,我实在很难弄懂你在想什么。”魏元朗半真半假地叹息。

  沈静只是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霆禹在美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他忽然问。

  她耸耸肩。“我有必要知道吗?”

  “他日以继夜,不停地工作。”

  “可想而知。”她嘲讽地弯唇。

  “他很少休息,应该说,他没办法休息。”

  “因为太急着想要功成名就了吗?”声嗓长出刺,如同窗台上的仙人掌。

  “因为失眠。”

  “失眠?”

  “谭昱告诉我,霆禹有严重的失眠困扰,最近这两年甚至严重到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霆禹看……心理医生?”沈静怔然,方才还茂密长在嗓音里的刺,此刻已全然缩回。

  “谭昱猜想,是因为你。”

  “因为我?”心跳,忽然奔腾起来,一下下擂击着胸口。

  魏元朗注视她,似乎也察觉她有些微动摇,湛眸闪过一抹深思。“你或许已经从七年前的打击中走出来了,但霆禹还陷在那里。”

  “你是说,他到现在还觉得对不起我?”

  “你不会猜不出,他为什么回台湾找你吧?”

  “他想得到我的原谅?”

  “我想也是。”他点头。

  她片刻失神,恍惚地咀嚼着他话中涵义,良久,才摇摇头。“他其实不必自责的,我并不怪他。我跟他说过了,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或许就因为你看开了,所以他更难看开。”魏元朗意味深长。

  “为什么?”

  “因为他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

  沈静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吃完饭,开车先送她回饭店,然后穿过市区,往淡水方向。

  一路上,她先是试着听新买的摇滚乐CD,却觉得那一声声的鼓音敲得她有些心浮气躁,转到广播频道,又觉得主持人跟来宾对话的嗓音尖锐得可怕。

  她趁红灯停车时转换频道,却找不到一个令她感兴趣的广播节目,脑海里,耳畔边,来回响着的,总是几天前魏元朗与她的谈话。

  霆禹真可怜。

  至今她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魏元朗说这句话时,脸上那奇特难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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