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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那你还……你嫌流言传得不够难听吗?”

  “管他们胡说八道什么!”他低咆,咬牙切齿。

  她深深看他一眼,手撑着地要站起来,他再次伸手扶她,她仍是拒绝,自己爬起来。

  “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用了。”

  “晓梦!”

  “如果你为我好,就让我自己走出去。”她低语,脊背挺直的站姿恍如一座石雕,雕着一个不肯服输的女战士。

  这是她自己的战争,她要自己去打。她苍白又漠然的容颜清清楚楚地做了这样的宣示。

  墨未浓怔望着她,一时心荡神驰。

  这女人啊,明明跌倒了,却还不肯接受他的搀扶,坚持一个人走。

  真是太傲了。他不着痕迹地弯唇,目送她昂然离去的背影,胸口,难以自持地震荡着——

  §第十章

  “……你就那样放她走了?”

  听罢墨未浓的叙述,魏元朗不可思议地扬起眉。

  “嗯。”墨未浓接过魏元朗喝空的酒杯,起身走到吧台,为两人再各调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周末夜,刚从美国出差回来的魏元朗听说了最近在“翔鹰集团”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特意赶来学弟住处,问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能就那样放她自己走呢?你明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笑话。”

  “我如果不放她一个人走,才是在侮辱她。”墨未浓调好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魏元朗。“你没看到晓梦当时的样子,她是铁了心了,就因为自尊已经被人撕得残破不堪,她才更要一个人走出去,我如果出手帮她,只会让她在公司同事面前更抬不起头来。”他沉声说道,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听他这么说,魏元朗也怔了,默想片刻,忍不住叹息。“没想到晓梦脾气那么倔。”

  “不是倔,是女人的骄傲。”墨未浓澄清,饮一口酒,浅浅的笑意在杯缘后若隐若现,与星眸相映成辉。

  看着那样的笑,魏元朗很是惊奇。从不晓得这个学弟也能这样笑,就好像他早料到了他的女人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非常引以为荣似的。

  怪了,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魏元朗啜口酒,想了想,问:“闹出这种事,以后她来上班,一定不好受。你打算怎么做?真的答应让她辞职吗?”

  “我说暂时让她放几天假,好好想清楚再说。”

  “那晓梦呢?她怎么说?”

  “她坚持要辞职。”墨未浓勾勾唇,这回,是苦笑了,带点无奈的况味。

  “我就说了,被人在信里骂得那么难听,还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哪个女人受得了?”

  “不,我想不只是这样。”墨未浓否决学长的推论。“我想晓梦不是因为怕来公司上班尴尬才辞职的,最主要是为了我。”

  “为了你?”

  “她怕的,不是别人怎么看她,是别人怎么看我。”墨未浓涩涩低语。“最重要的,是我怎么看她。”

  “说得这么玄?”魏元朗扬眉。“解释一下。”

  “总而言之,就是她不希望我在‘翔鹰’的前途被这件事给毁了,更不希望我因此怪罪到她身上。”墨未浓解释,简洁明了。

  魏元朗懂了。“她怕你会因此甩了她?”

  “嗯。”

  “所以她就先下手为强,主动提分手?”魏元朗轻声一笑,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这个女人果然够傲。”

  “这都该怪我。”墨未浓拿食指按太阳穴,很懊恼。“谁教我老是摆出一副工作至上的态度,怪不得她对我那么没信心。”

  从没见他为了女人自责自怪,魏元朗不禁好笑。“难道你不是吗?”

  “不是什么?”

  “工作至上啊。”

  “我是很看重工作。”墨未浓摇摇酒杯,深思地看着冰块在酒海里漂浮。“不过自从遇上她,好像一切就变样了。以前我加班到三更半夜都不觉得怎样,现在却会觉得烦,还会放下工作跟她一起去夜游,坐在桥下看对岸捷运列车经过。”他顿了顿,轻声一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蠢,捷运列车有什么好看的?还陪着她一起说些傻话,真是发神经!”他自嘲,状若不屑,脸部的线条却因回忆而软化,眼神温柔似水。

  陷进去了。望着他那样的神情,魏元朗又是有趣,又是感动。看来这个学弟已是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魏元朗微笑,灵机一动,决定好好整整学弟。“可是你还是会答应吧?”

  “答应什么?”

  “分手啊。”魏元朗闲闲地说。

  “我怎么可能答应!”墨未浓不假思索地反驳,眉苇揪住。“是她自己搞不清状况,自作主张,我干么随她起舞?”

  “可是你以前的态度都不是这样啊。”魏元朗很快乐地点醒他。“以前你的女朋友只要提分手,你不都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吗?”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墨未浓恼了。“晓梦跟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女人?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女人就是爱使小性子,你才没时间陪她们耗。”

  “我——”墨未浓瞠瞪魏元朗,眼见后者笑得眉宇都弯了,蓦地恍然。“看我吃瘪你很开心吗?学长。”他咬牙切齿。

  “怎么?这回你吃瘪了吗?”魏元朗反问,表情很无辜。

  墨未浓可没那么轻易被骗,横他一眼。“明知故问!”

  “味道好吗?”魏元朗继续作弄学弟。

  “差透了!”墨未浓抿唇,既然心思都被学长看透了,他也懒得再装酷。“我连续好几天到她家楼下站岗,她都不肯见我,连电话都不接,只有一次是她的好姊妹接的,说晓梦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警告我以后别再去打扰她。”说到这儿,他重重叹气。“我连跟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说啦,那天你还是应该拉住她的,管她什么女人的骄傲?起码送她回家也好。”魏元朗凉凉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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