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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你是因为跟你那个"好朋友‘发展得不顺利,才会回来找我,想从我身上寻求安慰对吗?”

  她怔住。“你说什么?”

  “你聪明点,夏初雨,我像是那种会给女人安慰的男人吗?你失恋了回去找你爸妈,找你哥哥姊姊哭吧!我帮不了你,你也不要以为你撒娇几句,我就会心软,像从前一样任由你赖着我不放。”他顿了顿,砖头望向餐桌,嘴角嘲讽一撇,忽地伸手拈熄了那一盏盏象征温暖的烛光。

  手指遭火烧痛着,傅信宇却毫无所觉,胸口冷凝,心房一片荒芜如沙漠,他无神地看着夏初雨,看着曾经以欢声笑语滋润他的世界的这个女人。

  他最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度遭受最爱的人的背叛,不需要在倾尽所有时,发现那人一声不响地离开……

  他受够了!没那种鲁莽的勇气再承受一次……

  “以后,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走。”夏初雨悠悠扬嗓。

  “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我说,我不走。”

  傅信宇震慑,眸光灼灼焚烧,用力瞪着眼前这个容颜平静无痕的女人——她怎能如此冷静?如此厚颜无耻?怎能完全不把他的警告当回事?

  “夏、初、雨。”他磨牙。

  “你不用提高嗓门叫我,我耳朵很好,听得见你说什么。”她嫣然浅笑,神情自若。“如果是别的时候,如果我还有更多……时间,我今天可能会先走,不打扰你,但不行,我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他不懂。

  她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径自从厨房里捧出一个野餐篮,然后将布丁蛋糕、迷叠香烤小羊排,熏鲑鱼三明治以及一瓶红酒装进去。

  “其他的太麻烦,就不带了。”收拾妥当后,她转向他。“走吧!”

  他惊异地瞪她。“走去哪里?”

  “去寻找快乐。”她笑喃。

  话落,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不由分说地牵住他的手往外走。

  “夏初雨,你放开我!”他厉声撂话。

  她更加握紧。“除非你打我,我是不会放开的——你要打吗?”

  她怎能用那么无辜甜美的笑颜对着他,问他要不要对她施展暴力?她当他是哪种男人了?

  “不打的话,就跟我走。”她相当坚决。

  他一时不知所措,只这么短暂地出神片刻,便已随着她走出店外。

  其实就算不打她,他也可以选择转身走人的,只是不知为何,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都做不得。他就是怔怔地看着她锁上店门,又跟着上了她的车。

  她带他来到河岸边,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布,晚风徐徐,送来阵阵笑语呢喃,月光与水影共舞,映着美丽的夜色。

  夜晚的河岸很热闹,有人骑单车,也有人溜着直排轮,呼啸而过。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傅信宇怒视夏初雨。

  她笑睨他。“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在你的生活过得这么黯淡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过得很快乐。”

  他狐疑地眯眼。“你这意思是想讽刺我。”

  “不是讽刺,只是想跟你说——我们人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活着,而你身为某间公司的执行长,能够拥有的选择又比那些在社会基层为生活艰辛奋斗的人更多。”

  “你的意思是……”

  “你已经很幸福了。”她轻声道,像吐露着什么亘古的秘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过得比多数人都幸福。”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比多数人都幸福?

  傅信宇怔立原地,心海翻腾如潮。他有个因酒精中毒去世的父亲,一个只有需要钱时才会想起他的母亲,一个从来跟爱情无关的婚姻——这样的他,幸福?

  “你可以的。”仿佛看透他的思绪,她幽幽启齿。“快乐跟幸福都是我们自己找的,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房,享受生活。”

  他瞪着她在月夜里显得格外迷离的水眸,鼻间习惯性地喷出冷哼。“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我看起来像在说教吗?”她苦笑。

  “这些大道理谁不会说?”他嘲讽。“随便去买一本励志书都比你说得更好更深入。”

  “所以你觉得这些都是唱高调?”

  “……”

  “就算是唱高调也好,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试着过一个快乐的晚上好不好?就一个晚上,答应我,在午夜十二点前,跟我一起找快乐。”

  “午夜十二点?呵,你当现在在演《灰姑娘》的童话?”

  “就算是又怎样呢?跟我演一次你会有任何损失吗?”

  傅信宇一凛,心下犹豫不定,良久,他蓦地转身。“抱歉!我没那种美国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

  一条藕臂霎时紧紧拽住他。“你的时间不会比我少!”

  他皱眉,回头。

  映入眼潭的是一张苍白的容颜,她像是努力挤出微笑,眉宇之间却染着某种难于描绘的哀愁。

  为什么?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他的心不禁隐隐抽痛,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就是无法保持无动于衷。

  她像是察觉了自己方才过分激动,勉强笑道。“我的……我的时间也没你想像的那么多,没那么闲,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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