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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她听出他话语间的讽刺,心跳更加失速,“我……没那个意思,不是故意对你们摆架子——”

  “是啊,你是没故意对我们摆架子,是我们这些癞虾蟆不识好歹妄想吃天鹅肉!”说着,他冷冷地、不屑地微撇嘴角。

  “我真的不是……”

  “住口!”他怒喝一声,止住她微弱的辩解,瞪了她好一会儿,黑眸重新凝聚兴味,“这倒好,一夕之间天鹅变丑小鸭了。”

  天鹅变丑小鸭!

  她惊然,听着他恶毒的言语,心慌腹痛。

  一阵激烈的恶心感涌上楚天儿喉头,“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持命挣扎着,一面歇斯底里地锐喊。

  “为什么不能?今日的你跟从前大不相同了,没资格命令我!”

  她几乎崩溃,不争气的泪水冲上瞳眸,“走开!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我偏要碰,我要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在我身子底下呻吟。”阿强邪邪地笑、不怀好意地笑,双臂将她给制得更紧,让她整个人抵住墙,低下头,朝她细致的脸庞吐着浓浊污秽的气息,“放心,我保证会让你全身舒爽的,”他沙哑的语调充满×邪,“说不定完了之后你还会要求我再来一次呢。”

  “你……不要脸!我宁死也不会让你这个该死的畜生碰我!”她哭喊着,激烈扭着身躯试图挣脱他的掌握,却徒劳无功。

  她无用的挣扎仿佛更取悦了他,唇边的笑纹更深,“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纯真善良的千金小姐吗?”黑眸一闪,掠过冷邪光芒,“别可笑了!”

  “什么意思?我不懂……”她惊慌失措,连自己也弄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真不懂?”

  “我不懂……”她狂乱地摇头,拼了命地,直到一个清脆的巴掌打醒了她迷蒙的神智。

  “装傻?你真以为自己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吗?出身于那种污秽肮脏、见不得人的黑帮,你以为自己比别人清高多少?”他咆哮着,唇间迸出恶意的嘲弄。

  她瞪他,双眸无神,连细致芙颊上传来的强烈刺痛也感受不到。

  她是真的呆了,生平第一回遭到如此无情而暴力的对待,极度的震惊之余,也忘了该继续为了保护自己而反抗。

  她只是怔怔地、怔怔地软靠着墙,瞪着他潮湿、恶心的嘴唇吐出一连串恶毒的言语,由着他一双手放肆地揉抚蹂躏她细嫩莹腻的肌肤。

  “我告诉你,这就是报应!龙门作奸犯科,不知害多少人家破人亡,所以老天才会让龙门一夕之间崩溃毁坏,让你这个依靠着那些无辜百姓奉献的财富才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大小姐流落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落入我手里。”

  她木然,听着他嘲讽冷酷的言语字字句句掷落,如严寒的冰雹,一颗颗用力击打着她的胸膛,痛得她无法呼吸。

  他说得没错。

  或许这一切真是报应。

  因为她亏欠那些无辜人们大多,所以上天以这样的方式要她赎罪。

  是报应。因为她有罪,所以该受罚。

  “告诉你,这就是报应!你犯了罪,老天要我代替他来惩罚你。”

  “那该死的混蛋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以为他是谁?”墨石诅咒,漫天的怒气惊得正恍惚说着故事的楚天儿蓦地回神。

  她抬头,扬眸,凝向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那仿佛含着深意,却又让人参不透的眼神令墨石更加愤怒,还带点没来由的沮丧。

  她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后来怎么样了?”他紧紧咬牙,自齿间迸出阴沉的询问。

  楚天儿沉默数秒,“他被我打伤了。”她低幽说道,“那时的我也不知怎地,忽然摸索到一只玻璃花瓶,随手抓起来就往他头上敲去,他晕过去了,而我便趁着那时候逃出门——”叙述至此,她忽地停顿,面容掠过一道难以理解的暗影。

  他一跳,直觉那道暗影隐喻着更加深沉哀伤的记忆,“怎么?”

  她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我那时忽然了解原来自己是那样一个充满罪恶的女人。”

  他蹙眉,为她竟以“罪恶”两个字形容自己而愠怒,“别被那家伙给影响了!他只是一个下流无耻、妄想染指你的卑鄙畜生而已,根本没必要听这种人渣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措辞激烈,语气又强硬,然而她却像不为所动,怔怔地,瘦削的下颔轻轻抵住膝头,湛幽的瞳眸朦胧而遥远。

  他无法忍受,明白现在的她正把自己锁在某个不许他人轻易碰触的秘密牢笼。

  “够了!天儿,”他蓦地下床,跪坐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别胡思乱想。”

  她仿佛一颤,扬起苍白的容颜睇他,“难道你不觉得我有罪吗?”

  他咬牙,“什么罪?”她深深望他,“难道你没有一点恨我?不曾怨过我?”

  他眉宇更加紧蹙,“为什么这样问?”

  她摇摇头,良久,忽地别过螓首,语声凄楚,“我看到很多华人,墨石,不管老弱妇孺,都为了挣一口饭吃拚了命地工作,兢兢业业赚来的一点钱,却还必须应付同样是华人的帮派恶霸无穷无尽的勒索——”

  他愕然,为她凄楚的声调,更为她所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看到男人贩毒吸毒,女人堕落成街头流莺,还有一回,差点被卷入一场帮派械斗,而两帮擦枪走火的人竟然都是年纪轻轻的青少年们——”她一抽气,喉头一梗,再也说不下去。

  而他,也听不下去,精神陷入极端的震惊当中。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虽贵为西岸首要黑帮——龙门的大小姐,但在龙主及三剑客刻意的隐瞒与保护下,她一向不太接触帮中属于堕落黑暗的一面。

  当然,她不会纯真到不了解自己的出身,不会无知到不晓得龙门干的是什么样的勾当。

  但,她从来没有机会亲眼得见的,龙主固然不会主动令她接触这些,她大小姐也从不曾主动跟华人社会中的平民阶级交往。

  她从来不曾真正明白那些住在华埠的华人们在龙门的压迫下,过的是一种怎么样凄惨卑微的生活,她也从不知晓那些为求脱离贫困,不惜贩毒杀人的华人们的可恶和可怜。

  可现在,听她说话的话气和模样,她像是真正明白了,仿佛曾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与沉沦。

  怎么可能?

  “你究竟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急急地问,拽住了她的肩,捏得她纤细的肩头发疼,他却毫无所觉,“怎么回事?”

  “我……住过华人街。”她强忍着疼痛,微颤着语音,“在辗转经过几座小镇后,我又回到洛杉矶,在那儿的华人街一家洒馆里做女侍。”

  “你跑到洛杉矶的华人街?还在酒馆工作?“他不可思议地低吼,“为什么跑到那种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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