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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齐晚儿并未察觉他的心思,径自开始娓娓说道:“我的母亲就是个建筑设计师。”

  “你的母亲?”严寒禁不住讶异。

  “嗯。”她清柔道,“在我还看得见以前,母亲曾带我四处旅行欣赏各地建筑。”她微微笑着,“现在我只能用听的。”

  “听?”

  “我常听一些有关建筑介绍的节目,然后凭想像力想概那些迷人的建筑。”

  “是吗?”他禁不住凝视着她美丽的眼阵。

  或许会更美好——因为她看不见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或许这正是她较平常人幸运的地方。

  “难道你也是个建筑师吗?”她打断了他的沉思。

  “不是。”他语调平板,“我很早以前就放弃了这个梦想。”

  “为什么?”

  “世事未必尽如人意。”他简单一句。

  “你的生活——似乎不是很开心。”她直率地道。

  “还好。”他自嘲,“我尽力调适。”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嘲讽呢?他的心底究竟藏了多少心事?

  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齐晚儿忽然伸出一只手越过空中,找寻着他的脸庞。

  严寒怔怔地望着她的动作,既不迎合却也没有回避,任由她的手接近他。

  她首先找到他微蹙的浓眉,“跟我想像的一样,”她唯喃道:“你的眉峰总是这样纠结的吗?”

  感觉到她柔润的手带来的温暖触觉,严寒下意识地微微偏过脸庞。

  她的手凝在空中,“我可以摸你吗?我需要一些线索来想像你的长相。”

  严寒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她带着恳求意味的温柔语调,半犹像地将脸庞转向她,盯着她那双令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的明眸。

  她继续探索他的脸,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唇,以及线条坚毅的下巴,“好像雕刻一般的脸,你一定长得很帅吧?”齐晚儿梦幻般地轻吐气息,右手再次碰触他的双眉,轻轻地抚平它,“可是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烦恼呢?为什么要蹙眉?”

  严寒抓住她的手,手掌的热度令齐晚儿一阵没来由的心跳加速,粉白的玉颈倏地涨红。

  严寒凝视娇羞的容颜一会儿,方才语音沙哑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你生气了吗?”她轻轻挣脱他的手,敛眉低眸,“我不该问你这么隐私的事,对不起,我一定令你很围扰吧?强迫你带我来吃午餐,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还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严寒直盯着她,不知该如何对付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心疼感觉。

  她实在太善良,太敏感,太会为人着想了,这样的她,这样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世界的她,这样无法看清人们的真切表情的她,一定常常受到伤害吧?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谁来保护她不受伤呢?谁来抚平她无意间遭受的伤害?还是她已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去应对,自己保护自己?

  他猛然收回视线,将剩余的咖啡一口饮尽。

  无论如何,这不关他的事吧,她周遭自有许多疼爱她的人,还有黎之鹤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护花使者,他替她穷担心什么呢?也抢不到他来替她担忧吧。

  他自嘲地撇撇唇角,他不过是个自顾不暇的浪荡子罢了。一个需要靠女人来还债的浪荡子,居然还有闲工夫去为另一个女人白操心?这岂不是天下一大笑话吗?

  “我不觉得困扰,也没有生气。”他简单地回答,“只是觉得应该要送你回去了而已,搞不好你父亲已经到处在找你了呢。”

  “说得也是。”她的语气平静,“我也该回去了。”

  于是,严寒招来侍者,刷卡结账,然后,他轻扶着她的手臂,带她再次穿过那道木门。

  齐家的司机依旧在门口等着他们。

  严寒为她打开车门,可是她却没有立刻上车,“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他沉吟数秒,“你方才不是说过你有家教?”

  她一愣,“我是有。”

  他淡淡地笑,“你的家教难道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这种人?”

  她不喜欢他这种弃满自嘲的语气,“没有,为什么?”

  “或许他是认为你在父亲严密的保护下,不会遇上什么坏人吧。”

  “你把我说得像一具瓷娃娃。”她语气有些不满。

  “你的确是一具瓷娃娃,否则不会和我这种人有所牵扯。”他忽然握住她的肩,半强迫地推她上后座,“回去吧。”

  “我不认为你是个坏人。”她透过车窗扬声轻喊,唤住了举起脚步离去的他。

  严寒凝住脚步,“很荣幸你对我评价不低,”他的语气阴沉,“不过我想那是因为你还没认清我这个人的关系。”

  “不是这样的!”她将头探出车窗想唤回他,“我知道你是好人。”

  如果不是的话,他不会如此有耐性地搭理她这个眼瞎看不见的人,不会带她去那么棒的一家餐厅用餐,不会——不会让她常常莫名地心慌意乱。

  她神情焦急地对着窗外喊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没有回答,只有坚定离去的脚步声一声声敲着她恐慌的心……

  §第三章

  齐晚儿坐在庭园一个隐蔽的角落,让自己远离从大厅传来的喧嚣,减低从刚开始便一直缠扰着她的头痛。

  她不该来参加鹏飞楼的周末晚宴的,之鹏早警告过她这将会是一场吵杂、喧闹的狂欢宴会。

  可是她坚持要参加。

  而她心里明白,这些日子来她之所以愿意参加一场又一场的社交活动,之所以愿意忍受这些让她心烦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想达成与父亲的协议找个丈夫,而是为了——追寻他。

  她知道他会在这些场合出现,所以才勉强自己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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