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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他冷冽地叙述,“那时我就在想你究竟跟陌生男人进去做什么?原来就是上演和今晚类似的戏。”

  “你果然看见了……”她贝齿细咬着唇。

  他嘲讽地撇撇嘴,“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想用这种方式封住我的嘴?”她沉默半晌,终于优雅地耸耸肩,“我何必封住你的嘴?”

  “你不怕我告诉之鹏?”

  “之鹏?哈!”齐早儿更加优雅地摇摇头,唇间泄出一串银铃笑声,“你以为他会相信吗?”她望着他,眼眸清澈,闪着极端得意的光芒,“这世上没有比之鹏更迷恋我的男人了,从小到大,他的汲睛就只绕着我一个人转。你认为他会相信你的话吗?就算他相信了,我也可以解释是我一时胡涂——”她又是一阵性感柔媚的笑声,“我可以说是因为他离我太远了,我太寂寞,又喝醉了酒,才会……”

  “你下贱!”他倏地截断她,语调清冷,眸光严酷。

  “我下贱吗?之鹏可不这么认为,他把我当成心目中的女神呢。”齐早儿闲闲笑着,上半身柔柔倚向床头,窈窕的身子侧躺成诱人的姿势,“他会相信我的,他会娶我。”她语音坚定,眸光更是自信满满,“我只要在每一次背叛他时安抚他,他就会一次次原谅……”

  “你这女妖!”他忍不住咬牙切齿,“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折磨之鹏!”

  她只是眨眨眼,丝毫不被他的怒气所吓到。

  他蓦地冲向她,再也无法掩饰对她的愤怒与厌恶,“我警告你,离之鹏远一点。我不许你伤害他!”

  “真抱歉啊,我已经答应之鹏,他一回国就嫁给他的。”

  “我不许!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她凝望他好一会儿,忽地幽幽开口,“要我远离他也行,只要你把我放在他永远碰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他一愣,“你指的是哪里?”

  “你的身边。”

  “什么?!”他震愕得连声音都变了。

  她的声音却是一贯的柔媚文雅,“只有我成为你的女人,之鹏才会对我死心。”

  “你说什么?”他震惊难抑,不自觉倒退数步。

  “我要你娶我。”齐早儿再度起身,坚定冰冷的目光圈住他,“黎氏将来必定是你的,我要成为你的妻子,成为黎氏掌门夫人。唯有这样,我才答应放过之鹏。”

  黎之鹤悠然吐息,强迫自己抽离阴暗的记忆。他眨眨眼,——

  双湛幽黑瞳沉默地看着从小至亲至爱的弟弟。

  “你还是不肯说?”黎之鹏失声道,眼眸盛满不敢置信,又仿佛隐隐含着悲痛与怨怒,“你到现在还选择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黎之鹤闻言,全身一震。

  “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吗?”黎之鹏重重喘气,情绪激昂难抑,鹰眸绽出让人屏息的利光,“我早知道齐早儿是怎么样的女人了。在她跟你结婚后,竟还千方百计引诱我上床时,我就明白了!我早在猜测,你是不是也早就认清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或者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深爱着她?你——”他一顿,面色忽然抹上沉沉忧伤,“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娶她了;你根本没爱过她,你娶她是因为我……”

  “之鹏。”黎之鹤低唤一声,心脏揪紧。他试着接近他,试着碰触已经自己拼凑出真相,正陷入深沉哀伤的弟弟,“我并非有意瞒你……”

  黎之鹏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幽深黑眸写着浓浓阴郁,“你当然,不是有意瞒我!你只是试图保护我,不让我受伤。”他瞪视着哥哥,眸中燃着熊熊火焰,“黎之鹤,我恨你!恨你总是如此疼惜我、如此保护我,仿佛我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我有能力自己面对一切,就算是最残酷的事实你也没有权利隐瞒我!你懂吗?我跟你一样是个男人了!”

  “之鹏……”黎之鹤震惊莫名,胸膛因弟弟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言语激烈震荡着。

  之鹏只差他一岁,他跟他一样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不该一直将他当成那个总不懂事的弟弟细细呵护着,他不该瞒他有关早儿的事……他错了吗?

  “我要娶清晓。”黎之鹏忽然高声宣布,清朗的嗓音回荡整个房间。

  黎之鹤倒抽一口气,“你仍然要娶她?”

  “不错。”黎之鹏肯定,“诚如你所说,清晓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我的确被她吸引,我相信她有一天也会爱上我……”

  “但你现在依然到处追逐女人!”黎之鹤不禁高吼。

  黎之鹏撇撇嘴,“那只是为了引你来这里。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黎之鹤无法置信,“之鹏,别这样,你不能因为想报复我而伤害她。”

  “我是为了报复你。”黎之鹏冷冷一笑,“所以才夺走你深爱的女人。但我可没说我不会真的爱上她,与她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黎之鹤呼吸一梗,只觉一颗心被狠狠啃噬着,胸腔逐渐变得空空落落,脑子呈现胶着状态,全身像被北极寒冰冻住了,动弹不得。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除非——”

  黎之鹤立即抓住这一线希望,“除非怎样?”

  “除非你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抛下这意味深远的一句话后,黎之鹏迅速转身,拂袖离去。

  黎之鹤怔然凝望他的背影,陷入沉沉深思。

  §第十章

  原来离开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曾经以为,只要与他拉开了距离,只要生活里不再处处见他迷人的身影,不再听闻他温煦的噪音,不再放纵自己的眸光追寻他的一举一动,她就会逐渐淡忘他、不再想他,心湖便不会总是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或淡淡一个微笑便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岂料,她的身子虽然远离了,一颗心反而更加渴望贴近他,呐喊着想见他、听他、碰他。

  想永远跟随着他……

  徐清晓双腿一软,滑坐在门边,螓首无力地垂下三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让人心痛的事,思念一个不该思念的人,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而思念一个总思念着另外一个人的人呢?

  是永无止尽的折磨吧!徐清晓伸手轻轻抚额,不情愿地荡出一阵低哑的笑声。

  她真傻,以为自己可以学会不在乎的,却没想到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他,曾经投注的眷恋便可以一点一滴地回收……

  她站起身,四处闲荡起来。

  这些月在鹏飞楼,她总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整日从这个地方荡到那个地方。像个无主幽魂似的,寻不出一条该走的路,只能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痴痴迷迷地穿越迷雾独行。

  佣人们也早习惯了,对这未来女主人的奇特行径见怪不怪。

  偶尔,她还是可以听见几句悄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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