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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不错。而且如果于经理仍然一意孤行,我会发动罢工活动。”抛下冷冽的宣称后,刘玉婷转身就走。

  于品甜愕然瞪着她迅速淡去的背影。

  眼眸,逐渐爬上磨人的酸涩,她眨眨眼,拼命想眨去令她心灰的刺痛感。

  难道她真的错了?难道她——真是整个翔鹰集团惟一赞成全面减薪的人?

  难道她——真如赵希惟所说,只是个天真得无可救药的傻子?

  她的胸口,好苦,好涩,好疼……

  “我早说过了,没有人会赞成你这个提案。”平板的男声忽地响起,恍若利刃,一刀刀割着她已然脆弱不堪的心,“怎么?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何滋味?”

  “赵希惟——”望着缓缓踏进她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于品甜没力气反驳,也没力气赶他出去,她只是望着他,望着他宛若罩上一层薄纱的刚硬脸孔,“你……来干什么?该不会专程来看我笑话?”她问,嗓音有些沙哑,有些破碎,更多的,是满满的苦涩。

  赵希惟听了,心脏一扯,密不透风的心墙缓缓裂开一道细细的缝,“你干吗——心情这么低落的模样?”他一顿,清清低哑的嗓子,“你不是一向精力充沛的吗?”

  “我能不能请你出去?”面对他的质问,她只是嗓音暗哑,伸手支颐,“我的头有点痛。”

  “头痛?”他忽地上前一步,伸手覆住她前额,“又发烧了吗?”

  “没有。”她头一偏,躲开他的碰触,“只是头疼而已。”

  “要吃药吗?”

  “不必了。”

  “那我倒杯温开水给你?”

  “我说了不必了!”她忽地拉高声调,瞪向他的眸藏不住恼怒,“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算我求你?”

  “不行。”他干脆地拒绝,面无表情,一面从西装内袋

  掏出一包药囊,“吃一点。”

  “百服宁?”她瞪着递向她的成药,“你还随身带药?”

  “做我们这一行,工作压力大,头痛是常有的事。”赵希惟冷冷应道,转身从热水壶替她倒来一杯温热的开水,用力搁到她桌上。玻璃杯在桌上敲出清脆声响,令他气势更加迫人。

  于品甜不觉微微一缩。

  “吃药!”他命令她。

  “吃就吃嘛。”她连忙取出一颗药,“干吗像管小学生似的?我都已经是将近三十的女人了。”最后一句是嘟哝着说出口的,混着温水,在她唇里迅速回旋。

  两秒后,她仰头,一口将药粒咽下。“现在你可以走了吧?”喝完整整一杯开水后,于品甜感觉自己似乎得回了一些能量,低落不振的精神也稍稍高扬了一些。

  他不理她,索性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悠闲地翘起两条长腿,“所以我不是事先警告过你了吗?你这个方案只会让自己陷入无人援手的绝境而已。”

  “哼。”她撇过头不看他。

  “瞧瞧,现在不只那些鹰派的高级主管杯葛你,就连你亲手带起来的下属也反对你,其他员工更是议论纷纷——你再不识相一点,我怕连礼哲也保不住你。”

  “我不需要他来保我!”听闻赵希惟嘲讽的言语,于品甜明眸一眯,燃起两簇愤怒火苗。

  “我知道,你是依恃着自己对翔鹰的贡献不怕那些高级主管鼓动礼哲炒你吧?”他嗓音清冷,“可你别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重情义,这世上有太多人过河拆桥。”

  她不语,以沉默表达对他的抗议。

  他撇嘴,冷冷继续,“就说那些你亲自招聘进来的人才吧,虽然礼哲说只要你一走他们全会跟着递辞呈,可我看就未必,人嘛,谁还不是为着自己的利益打算?谁还讲义气情谊那一套?我看……”

  “你看什么?”听到这儿,于品甜再也忍不住出声反驳,“瞧赵先生这么感叹的模样,难不成你之前被人背叛过?是你的亲人,还是好友?不过也难怪,像你这么冷漠的一个人要让人跟你讲感情义气也不容易。”她尖刻地说,可话语一落,立刻感到后悔。

  她实在——不该这么说话的……

  于品甜咬牙,抬眸正想道歉,却在接触对方阴冷的眸光后全身一颤。—她从来——不曾见过他这么阴沉的眼神,就算他之前对她再怎么冷淡,再怎么毫不客气地嘲讽她,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也不曾如此晦暗,如此冰寒。

  他深深地看她,良久,良久,阴沉漠然的眼神看得她一颗心紧紧绞扭。

  然后,他忽地起身了,“随便你怎么做吧,算我多管闲事。”

  “赵希惟!”冷涩的嗓音扯得她心疼,不觉站起身,追上他挺拔的身躯,“对不起,我——”她扯住他衣袖,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我冒犯你,我道歉,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你没冒犯我。”他冷冷截断她,身子一动不动,既不迈开步履,也不回头看她,“事实上,你说得很对。”

  “我说得对?”于品甜一愣。

  他的意思是——他真的曾经遭人背叛?

  “我现在才明白,说不定真是我的错。因为我对那个人而言,也许只是个多余的累赘。”

  语毕,他轻轻拨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开。

  “赵希惟——”望着他僵然挺直的背影,她心一绞,不觉疼出两颗眼泪。

  她伤了他。而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因此好疼,好疼——

  他的心,好疼。不知怎地,他以为早已不懂得疼痛的心,竟在听了她无心的言语后,重重受了伤。

  不知怎地,那个愚蠢的女人就是有让他心烦心酸心痛的能力。

  简直——该死!

  握紧拳头,赵希惟狠狠捶了一下墙,疼痛,锐利地剌入他手骨,可他浑然不觉,因为更痛的,是他一颗紧紧绞扭的心。

  她说得没错,他是曾经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当时整个人宛若跌落冰窖的寒凉至今偶尔在他梦中席卷。

  他很怕梦见她,很怕梦见那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人,很怕在梦中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转身,而仓皇无助的他,只能默默望着她离去。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怕梦见她……

  “可恶!”凌厉的诅咒忽地自薄唇间进落,他仰头,将玻璃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转过身,他来到整洁得几乎一尘不染的客厅,俊拔的身躯深深躺落单人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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