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季蔷 > 欢喜冤家 | 上页 下页


  粉红色衬衫,宝蓝色的西装外套,白色西装长裤,金色细领带,这一身凡赛斯精品包裹出来的身躯让他像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他不知道自己扮演的该死的是哪一门子的收藏家——哪个有品味的收藏家会将自己打扮成败家子的模样?如果这种堕落的浪荡子也能成为收藏家,肯定品味怪异。

  问题是,他扮演的就是个浪荡子,就是个品味奇特的收藏家。

  燕乔书叹息。看来他只有适应自己这样的打扮了,至少还有一点足堪安慰,起码来参加酒会的小姐淑女们似乎都喜欢他这样的穿着,停驻在他身上的眸光大多带着惊异的赞赏。

  惊异,他能理解,但赞赏?燕乔书摇头,显然艺术界人士的品味不是他这个若悠口中可怜的小警察能明白的。

  他轻轻一扯嘴角,微微自嘲,而这样讥讽的淡笑仿佛更吸引了女士们的注意,瞬间在他身旁围拢。

  他保持微笑,不论深女士们抛向他任何话题都谈笑风生,挥洒自如。

  直到一个略带乾涩的男声扬起,“看来这位先生很受欢迎啊,几乎抢走咱们这场酒会主角的锋头了。”

  燕乔书倏然一凛,呼吸停顿半秒,可当他回过头后,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浪荡子神态。

  “杜先生太抬举我了。陈君庭先生是从巴黎载誉归国的名画家,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怎能与他相提并论呢?”

  他说的是真心话,虽说他今日打扮得如此花哨,会场的焦点基本还是在最近刚回台湾举办画展的新锐画家陈君庭以及他美丽出众的女伴身上的。

  人家是真材实料的艺术家,而他不过是穿着名牌服饰招摇撞骗的穷警察。不过他当然不会让眼前的男人有任何机会察觉这一点。

  他只是懒懒地发话,嘴角衔着淡淡浅笑,一面伸出右手,与穿着得体、脸庞线条却僵硬的中年男子轻轻一握,“Josh Yen,久仰杜先生大名。”

  “Josh Yen?”男人眉毛一扬,原先黯淡的黑眸终于迸出两道精光,“你就是前阵子在苏富比拍卖会买下罗丹雕塑的买家?”

  “没错,正是在下。”

  “幸会幸会。”男人用力回握燕乔书,显然是真的感兴趣了,“杜云丰,叫我Richard吧。”

  “Richard.”燕乔书微微一笑,“很早就想认识你了,不少朋友跟我推荐你,说你担任艺术经纪的经验是最老到的,想要什么货色跟你说一声就得了,肯定上山下海都有办法找来。”

  对他毫不吝惜的赞赏,杜云丰似乎颇为得意,一阵朗笑,“燕先生过奖了,能为大家服务是我的荣幸。”

  “叫我Josh吧,以后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哪里。怎么?现在燕先生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宝贝吗?”

  “这个嘛……”燕乔书环顾四周众多竖起的耳朵,然后给了杜云丰一个若有深意的眼神。

  杜云丰会意,沙哑一笑,“这样吧,我听说燕先生是奥地利华侨,我过两天就飞到欧洲了,不如到时我们再找机会见面。”

  “你要到欧洲?”

  “大概会待上几个月吧,我会在巴黎、慕尼黑、维也纳这几座城市各任一阵子,跟那边的客户磋商一些事情。”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到维也纳时记得跟我联系……”燕乔书说,五官分明的脸庞漾着明灿笑容,可心脏却紧紧一抽。

  这家伙既然准备到欧洲,也就表示他在台湾留不久了,他必须订好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去。

  若悠,若悠——不自觉地,他又在心底默念起她的名字,带着某种无法抑制的淡淡苦涩。好不容易见到她,又要分离了。

  她会想他吗?

  她想念他!

  江若悠不愿意对自己承认,可她的确想他——想那个无情无义,居然连面都不见,匆匆打个电话后就这么莫名消失的男人。

  记得周六夜晚,她几乎又是一夜无眠,隔天起床,还掩饰不住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她深深呼吸,做好了被他嘲笑为熊猫的准备。

  可却见不到他。

  他出门了!

  室内少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顿时显得空落起来,一阵孤寂跟着排山倒海袭向她。

  她暗斥自己无聊,多少个日子她不都是这么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吗?为什么他才住进来两天,她就觉得少了他气氛不对了?

  他没那么重要吧,不过是一个暂时借住的朋友而已。

  理智虽这么想,但情感却不听使唤,即便她吃完早餐,翻完报纸,从书柜里取出汤姆·克兰西的小说来看,还是无法令自己专心。

  《克里姆林宫的枢机主教》,这是她故意挑的一本书,汤姆的小说以错综复杂的政治与军事背景见长,这一本带着浓厚谍报意味的作品更非三心两意便可随便打发,绝对需要专心一致才能进入状况。

  可问题她就是无法专心啊。

  她的脑海里不停跳出那个家伙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交错闪过,挑衅着她徒劳的努力。

  “Leave me alone!”她终于摔下书本,抱住头,挫折地呻吟。

  她觉得火大,该死的燕乔书既然身为客人,要出门至少也得跟她这个主人打一声招呼吧,就算他当自己住饭店,离开也要到柜台交钥匙啊。

  这个男人简直可恶,可恶透顶!

  她决定等他回来时好好教训他。

  但他没有回来,就这么走了,临行前匆匆从机场打了通电话给她。

  “若悠,我必须搭晚上的飞机回维也纳。”

  她不敢相信,拉高语音,“什么?你就这么走了?”

  “没办法,突然有任务。”他简洁地解释。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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