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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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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那我也可以去吗?” “去哪里?” “去上魔法学校啊!”楚翔飞天真地仰望父亲,“如果真的有魔法,我也想学。”轻笑蓦地扬起——是单白芷,她急急伸手掩唇,堵住亟欲窜出的笑声。 楚怀宇瞪她一眼。“翔飞,你听我说,因为那个……嗯,呃,所以你不能……”他叹息,正懊恼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时,儿子却主动提供了理由。 “我知道,因为我是‘麻瓜’对吧?”楚翔飞失望地垂下眼。 麻瓜?什么意思?楚怀宇一脸茫然。 “没错,翔飞。因为你爸爸很显然是个麻瓜,所以你当然也是啦。”单白芷带笑地瞥了他一眼。 那是某种贬抑的词汇吗?楚怀宇似乎听出一丝讽刺意味,他眯起眼,狠狠瞪住面前笑容诡谲的女人。 单白芷却只是摊摊双手,吐吐舌尖,一副天真无辜的神态。 “好了,翔飞,我们来吃蛋糕吧。”她拍拍手,拉起小男孩的手。 “蛋糕?今天有蛋糕吃?”楚翔飞显然十分惊喜。 “当然啦,今天是你生日啊。”她笑容甜美,“而且,你爸爸还买了一份好大的礼物给你呢。” “真的吗?”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射向父亲。 楚怀宇点点头。一星期前便不停遭人耳提面命的他,哪敢忘了准备这份礼物?“吃完蛋糕你就可以拆礼物了。” “耶!太棒了!” §第八章 夜空,淡淡洒落朦胧星光。 轻风拂来,撩起单白芷鬓边散落的发,无声飞扬。手臂闲适地搁在水泥围栏上,她扬起容颜,眺望城市灿烂霓虹。 远方,高架桥上的车流像一颗颗五彩玻璃珠,依次滚动。 她看着,笑了,“没想到你家楼顶的视野居然这么好。” “这就是住高楼大厦唯一的好处了。”楚怀宇微笑地接口,拉开啤酒罐拉环,仰头一饮。 “怪不得这里的房价这么高了。” “你不是说过吗?BOBO族为了在水泥丛林里追求心灵的自由,是愿意付出昂贵代价的。”他还记得那些话?望向背靠着围栏的他俊秀的侧面,她心一跳,迅速别过眼。 彷佛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笑了,忽然转过身子,和她一样面对远方霓虹。 “你知道吗?今晚,你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低哑的嗓音像是自嘲,却又不着痕迹地撩拨着她。 她一颤,“是吗?” “你让我儿子相信世界上有魔法,让我为了圆谎,像个白痴似的花了一整晚对他解释,为什么扫帚能飞、人能变成猫……我这辈子从没像今天晚上一样,净说些不合逻辑的话。”他摇了摇啤酒罐,“事实上,我怀疑我以前说过任何不合逻辑的话。” “当然,你是律师嘛,最讲究逻辑了。” “可是今晚我却成了一个白痴。” “呵呵。”她忍不住要笑,“对不起。” “如果翔飞以后发现我在说谎,对我的尊敬荡然无存,那可都要怪你。”他半开玩笑。 “那也好过这么早就剥夺一个孩子的想像力啊。”他开玩笑的语气令她也不觉轻松起来,“你居然在他四岁时就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圣诞老人,不觉得有些夸张吗?” “这是事实。”她睨他一眼,“拜托,让孩子保有一些幻想好吗?这么早就失去天真,对一个孩子来说不是件好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他教成一个不懂逻辑的孩子罗?”他笑望着她。 “你这么希望他成为另一个你吗?”她回凝他。 “……不,我不希望。”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说道,“以前我从没认真想过这问题,不过……是的,我宁愿翔飞不像我,这样他会比较快乐。”她心一扯,“怀宇——” “知道吗?”他别过脸,嘴角拉开弧度,“虽然今晚我的行为跟白痴没两样,可我却……很高兴。”她深深睇他,明眸蕴着千言万语。 他感觉到了,涩涩一笑,“你想说什么?”真的可以说吗?她咬唇,迟疑地瞧着他。 “说吧。”他仰头,一口饮尽啤酒,然后用力握扁铝罐。 “翔飞告诉我,说你曾经告诫他,不可以放太多感情在一个可能会离开他的人身上,是因为她……你才这么说的吗?”她没有指明“她”是谁,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楚怀宇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推了推镜架。就像他每回深思时一样,镜片后的双眸合沉,让人捉摸不定。 “我很……”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继续说下去,“我曾经很爱她。”曾经?她呼吸一乱,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大学时,她是同系的同学,也是我的学伴。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开学前学长姊办的家族聚会里,那时她穿着一件白色洋装,看起来好文雅、好迷人。”他用一种静冷而毫无起伏的语气缅怀着过往,可这样的语气,却紧紧地揪扯着单白芷的心弦。 “……我几乎是立刻就沦陷了。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女孩不在少数,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可她却是唯一让我一见钟情的一个。她长得漂亮,个性又好,还弹得一手好琴。她弹琴时的神态令我很着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高高地站在云端……”唇角衔起一抹自嘲,“我爱上她、追求她,谈了四年恋爱,毕业典礼那天向她求婚,然后结婚——”他停顿下来。 单白芷强迫自己逼出梗在喉头的嗓音,“后、后来呢?” “后来我去当兵了。在当兵时买下这间房子,放手让她装潢。她告诉我,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梦想。”而他,现在依然住在她的梦想里。 单白芷紧紧握拳。这是不是表示他依然爱她?依然忘不了她?“后来我服完兵役,考上律师执照,进事务所工作,她也生下翔飞,我们就这样过了几年相当不错的婚姻生活——直到那一天。” “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接到了她出车祸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晓得她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只知道我失去了她。”她抬眸试图认清他的表情,却发现那好看的脸庞无一丝波痕。 面无表情——是真的表示心绪毫无起伏,或只是挂上一张精巧的面具?“我过了一段相当糜烂的日子,天天买醉,不醉不归,工作也一团糟,差点被踢出事务所。我甚至在翔飞床边喝酒,一面喝,一面看着熟睡的他——他真的长得很像她。” “别说了!”她忽地握住他的手,再也听不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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