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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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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你跟他培养出太深厚的感情。最好让他明白,你只是保姆,而他是你负责照顾的孩子。”她还是不懂。 “也就是说,别让翔飞对你付出感情。”他直视道路前方,“否则当你辞职时,他会很难受。”哦,她懂了。他不希望孩子的感情受到伤害。 领悟以后,她的心一扯。什么样的父亲会希望保姆对自己的孩子冷淡?他是太过保护孩子,或是对孩子太过严厉?“你在进行心理分析吗?” “嗄?”她闻言,呼吸一颤,急急收回流连于他脸庞的眸光。 “我请你来是当保姆的,不是心理医生。”他冷着嗓音。 “啊,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这男人感觉太敏锐了。“我只是……呃,很好奇你为什么录用我。”随便抓了个藉口。 “是这样吗?” “嗯,是的。”她用力点头,“为什么楚先生决定用我呢?因为我笔试成绩很好吗?还是我面试时的回答合你心意?或者,是因为我……受伤了,所以——” “我说过不是那个原因。”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静静瞥了她一眼,良久,才淡淡开口,“因为翔飞没有选你。” “什么?!” “因为你是翔飞最后一个选择。”最后一个选择?她僵住身子。这见鬼的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在所有面试者中,那孩子最讨厌我?” “不错。”单白芷容色蓦地刷白。怎么可能?从初中开始帮邻居带孩子以来,她一向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啊,就连补习班那些半大不小的青少年一个个也都喜欢围在她身边,跟她唇枪舌剑——这样的她,竟然留给楚翔飞那么差的印象?“既然翔飞讨厌我,为什么你还录用我?”孩子的想法她无法理解,老爸的决定更令她莫名其妙。 控诉般的质问似乎勾起了他的兴致,唇角微微一扬。 他在嘲弄她吗?她有些不解,更难抑愤怒,紧紧咬牙。 “请你告诉我原因。”俊唇一敛,“因为他愈不喜欢你,以后就愈不容易受伤。”悠然的回应恍如夏季闷雷,劈得她为之一愕。她望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窒闷。 为什么……竟会是这样的理由呢?为什么她听到这样的理由竟觉得心痛?她感觉自己似乎能理解他的想法,内心深处某扇蒙尘的窗扉悄悄打开一丝缝隙不行!不能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以最淡定的语气回应,“我明白了。” 幼稚园里似乎正在举行某种庆祝活动。 当宾士跑车缓缓驶进幼稚园雕花大门,原本宽敞的道路忽然变得狭窄,两旁栉比鳞次地停了一辆辆豪华轿车。 “哇哦!”单白芷无声地吹了个口哨,“在办车展吗?” “只是家长日。”楚怀宇淡淡地回答,右手一打方向盘,跑车潇洒旋了个弯,稳稳滑人停车位。 “家长日?” “园方邀请家长来观摩教学。” “哦。”单白芷下了车,打量两旁一辆辆显然是用来炫耀主人品味的各式昂贵轿车,其中甚至还有几辆是最近流行的休旅车。 开休旅车到幼稚园来?她忍不住想笑,“原来台湾也有BOBO族。” “BOBO?”他挑眉。 “Bourgeois跟Bohemian,中产阶级与波西米亚人的综合体,简称BOBO,是我读过的一本书上这么说的。”她解释,“明明是城市里的资产阶级,却渴望过流浪的生活。他们会去买一些昂贵的休闲设备,比如一辆宾士休旅车,可却只是开来幼稚园参加家长会。一本很不错的书,很犀利地讽刺了现代那些富裕的中产阶级……”嗓音渐弱,她尴尬地红了脸,忽然想到自己正跟谁说话。 她身旁的男人不就是所谓富裕中产阶级的其中一员吗?“呃,我的意思是——”她狼狈的神态似乎令他颇觉好玩,“没关系,单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其实我不是说BOBO族不好,只是他们有些行为模式很可笑……”她再次想咬掉舌头。 “可笑。”他煞有其事地点头。 “不!你别误会!”她慌乱地用双手抚着脸颊,“我是说,其实他们也只是想让自己在忙碌的生活中得到一些补偿而已,渴望灵魂的自由是人的天性嘛。” “灵魂的自由。”他再度点头。 “我是说,谁都想自由自在地到处旅行啊,只是如果一般人选择到巴黎度假,BOBO族偏偏要去西藏高原,为了显示与众不同的品味……” “与众不同的品味。”剑眉挑起。 “不是,也不是这个意思……”天!怎么好像愈解释愈纠缠不清了?“我是说,其实我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是很可爱的一群人。” “可爱。”黑眸点亮笑意。 “不,也不是可爱啦,只是真的很好玩……”不行,愈说愈糟了,她决定放弃。 “怎么不继续?”他竟然还催促她。 “对、对不起,你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好了。”她虚软着嗓音,尴尬地扬眸。 映入瞳底的俊颜令她一怔。他在……笑?她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可随之在空中回旋的清朗笑声却证明她视力完全正常。 他真的在笑?总是面无表情、人称“冷面杀手”的楚律师居然在笑?好一会儿,他终于停住笑声,湛亮的眸凝定她,“也就是说,我是BOBO族?”她愣了愣,“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开宾士跑车。” “什么意思?”她咬唇不语。 “说啊。” “因为BOBO族讲究炫耀得不着痕迹,宾士大家都知道,显得品味太差。”她无力地解释。 天!让她死了吧。她没事提起这个话题干什么?开宾士显得品味太差?这不是明摆着让她的雇主难看吗?“我了解了。”不,他一点都不了解,不了解她后悔得想撞墙。 “谢谢你替我上了一课,单小姐。”这是嘲讽吗?一定是。他生气了吗?那当然。 她仰头,徒劳地想道歉,却在对上他难得的笑脸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笑起来有些像孩子,蕴着几许调皮意味。 可他不该像个孩子的,他是……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冷面律师啊。 莫非她因为打击太大,神志迷糊了?“我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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