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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为什么拒绝我?”席梦兰微微眯眼,擒住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沿着她圆润的脸缘缓缓割过。“难道你……”肖想我的男人?

  两个女人各据一方,四目对望,无言地以眼神进行激烈的攻防。

  席梦兰执意折服她,她却是努力站挺身子,毫不让步。在爱情的战场上,她已经输给这个女人了,她不想连自尊也失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谁也无法突破这僵凝的氛围,直到造成两个女人交战的男人从容现身。

  “娃娃,你检查过了吗?”他一面穿上薄夹克,一面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啊。”方雪凛神。“没问题。”

  忽地,一方小小的绒布盒从夹克内袋滚落,他连忙拾起,塞回口袋里。但两个女人都看到了,也都猜到盒子里可能是什么|!

  是戒指!

  方雪全身冻冷,她注意到席梦兰胜利的眼神,却无法予以回应,她只能拚命深呼吸,勉强自己唇角牵起笑弧。

  “你们慢走,我先……上楼了。”

  她像战败的斗士,踩着僵硬的步伐,木然离去。

  程予欢目送她,俊眉微蹙,席梦兰则是浅浅笑着,妙目流转,瞥见墙边昂然矗立的冰柜,灵光乍现。

  他要方雪注意清点食材,那如果食材失了鲜度,他会怪谁呢?

  趁程予欢不注意,席梦兰悄悄溜过去,拔落插头!

  他要去求婚了!

  他曾经与恋人许下约定,两年内如果他成功了,就将戒指重新戴回她手上,如今,他终于能够实现承诺了。

  这一天,总算来了。

  方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很累了,需要休息,情感却清醒着不肯睡去。

  她睡不着,甚至无法平静一颗心,心跳躁动着、冲撞着,像卡住的机器,在运转时不停地发出哀鸣。

  她要睡了,该睡了,她早知会有这一天,多想也无益,不是吗?

  只是泪水,在她的不情愿之下,仍汹涌地在眼海聚集。

  不想哭,眼泪却泛滥,想坚强,却掩饰不住脆弱。

  怎么办?她抚住疼痛的胸口,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啊!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连呼吸也像抽搐,激烈地绞疼。

  “娃娃,别哭了,别痛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低语,一个娃娃,应该是不会哭、也不会痛的,不是吗?

  可惜她不是,她不是真的娃娃,她是人,有七情六欲,懂喜怒哀乐。

  她呜咽地转过头,脸蛋湿润了枕畔,嗅到属于他的气味,耳畔仿彿听见他温柔的呼唤。

  娃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不要是娃娃!不要叫我娃娃了!”她激动地抗议,对某个不存在的影像发狂。

  娃娃,娃娃……

  那声嗓仍执着地唤着,她猛然捂住耳朵。“不要再叫了!你这坏蛋,你忘了我的生日!你什么时候不求婚,为什么偏偏选这一天?”

  为何偏偏要在这天,令她心碎?

  她好怨,仓皇起身,冲下楼,躲着那从身后直追而来的呼唤,她躲进洗手间,又逃进厨房,无助地团团转。

  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濒临崩溃的那刻,她忽然注意到,冰柜的插头脱落了……怎么回事?

  她惊骇地抹去眼泪,走近仔细一瞧,确定自己没看错,接着匆忙打开冰柜!!虽然还透着凉意,但藏在冷冻柜的生蚝与鲭鱼已有解冻的迹象,生蚝还好,但鲭鱼原本就容易腐烂,即使再度冷冻,也无法保持原有的鲜度。

  糟糕!

  她立刻拨打程予欢的手机,语音回应却说他未开机!又找不到人!为何他每次跟席梦兰在一起时,她总是找不到他?

  她又焦急又懊恼,浑忘了自己方才还为他的薄情伤心,只想着该如何挽救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今晚这顿宴席对他而言很重要,她绝不能让他因为食材鲜度不足而失败,被那个苛刻的美食评论家瞧不起!

  现在是早上十一点,距离傍晚只有六、七个小时,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替代品。

  她翻找电话簿,联络相熟的店家,问他们还有没有办法再弄到新鲜的顶级鲭鱼,大伙儿都说仓促之间很难找到。

  她焦灼不已,忽然想到在南方澳渔港认识的那个老人,也许他知道哪里可以找到。

  事不宜迟,她立刻开车上路,一路狂飘,在路上还一面打手机,因此差点跟一辆大卡车相撞,幸亏她反应灵敏地闪过。

  方雪,你是笨蛋吗?

  捡回一命后,她忍不住在心中嘲弄自己。

  她何必这么努力?他输了这场打赌不是更好吗?他赢了可就会跟另一个女人结婚耶!

  但她还是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成功,希望他回到他爷爷亲手创立的餐厅,希望他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她早就决定了,不管她的心有多痛,她都会祝福他。

  “对,我就是笨蛋。”她涩涩地喃喃,踩足油门,继续飙,不要命似的举动惹来路旁一辆黑头车关注,一路尾随。

  好不容易,她赶到渔港,匆匆将车停在路旁,便钻进港边人潮里寻找那位孤单老人。

  黑头车也停住,跟着,也走下一个黑衣男子,默默跟在她身后。

  一个小时后,方雪才找到老人,一时喜出望外。“伯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新鲜的白腹鲭鱼?”

  老人却摇摇头,当头朝她浇下冷水。“我不知道。”

  她全身发凉。“你不知道?”

  “嗯。”老人漫然吸烟,见她脸色雪白,显是受了重大打击,老眉一扬,淡淡说道:“不过我听说基隆八斗子那边比较容易钓到白腹鲭,你要不要去问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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