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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听吗?”她问曾维特。

  “好听。”曾维特缓缓点了下头。“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太悲情了。自古以来不都是英雄救美吗?为什么贝尔不能成功地救出自己心爱的女孩?为什么要徒留遗憾供世人传说呢?”

  “别抱怨了,是你叫我随便说的,其实我也不很喜欢这样的结局。”满右昀说着,就想起了自己笔下的男女主角,他们的结局究竟如何呢?

  “右昀,你真的要永远坐在这里啊?”

  “你想干么?”她朝曾维特微笑。

  “绕操场走三圈,然后回寝室念书啃代数。”

  “哦,你在强迫我回到现实中来对吗?”

  “没错。人要往前走,而且千万别回头,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回头又如何?路总是在你前面的,你不可能永远坐在这里。”

  无可奈何地,她起身和曾维特并肩绕着操场漫步。前半圈她面向月亮,后半圈她背对着月。她忽然停下脚步。

  “你停下来干么?”曾维特不解地问她。

  “我想回头看看月亮。”

  “才跟你说不要回头看的,你又想回头!”她有点受不了满同学。“而且还是为了要看月亮,你说你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不看就不看嘛。”

  “这样就对了。你小心一点哦,搞不好哪天你一回头,就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了。”

  “少在那儿危言耸听了,你吓不了我。”说是这么说,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敢回头看月亮,可是她的背后一直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深深地吸引她。

  周末夜,满右昀回到自己家中,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音乐、看书──教科书以外的各类闲书。虽然已经高三了,但她不放弃周末夜枕着一份安静,在字里行间寻找乐趣的习惯。父母知道她有这种习惯,并不加以阻止,对她的管教方式是完全的民主。

  经过这样的休养生息与调适之后,她总在星期一早晨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再让沉重的课程磨上一个星期。
  大概捱到星期三吧,无奈与寥落又会毫不掩饰地写在她的脸上。她在白衬衫里加了件卫生衣,觉得还不够暖,于是在穿上外套之后又在颈上系了条小领巾。然后心不在焉地对镜梳理头发,发现头发长了好多,黑黑细细地垂在肩上。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头发和脸孔不太搭,乌黑柔细的发很像自己笔下的中国古典美女,可五官却一点没有细致之美,浓眉跋扈,大眼深邃,高挺的鼻和丰润的唇在在都像西方女子的轮廓,美则美矣,总觉不够精致;因此她经常戴着眼镜,希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令人难以逼视,只可远观。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倒是比五官精致许多。但依国文老师的标准来看,像她这种身材的女孩不管生在古代或现代都挤不进美女的阵营。古要娇小玲珑,今要修长健美,她刚好不太矮也不够高,环肥燕瘦都没她的份,因为她既不肥也不瘦。她对镜笑自己一声,中国人不是讲求中庸之道吗?中庸的身材应该最美才对吧?

  不知道卓亦尘会不会喜欢像她这种长相和身材的女孩?她对镜一问。唉,那个俊逸尔雅、武功盖世的男人,她还真想念他。同学们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担心联考的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唯独她,恨不得明天就联考,早死早超生。

  放下梳子,她背起书包走出寝室,准备到教室上课,任数学和数学老师宰割。

  结果,这一天在教室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入夜后,她毫无目的、孤单无助地在操场上兜圈子。

  “右昀,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担心死了。”

  不远处传来急急的熟悉呼喊,曾维特来找她了。

  她停下脚步不说一句话。

  “怎么啦?是不是因为数学考坏了。”

  “你别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回寝室吧,天气已经变冷了,你又不穿件外套,再走下去你就要生病了。”

  “我喜欢冷,喜欢这样的月夜,我不想回去!我不要上数学课!不要考试!不要分数!我要那些东西干么?那些东西只会带给我痛苦难堪!每次发考卷,我总是一路等,等到一叠厚厚的考卷发到只剩两、三张了才会轮到我,而那最后两、三张的分数加起来可能还不到满分。那种挫败感你能了解吗?!那种忍住眼泪不让它滴在那鲜艳狰狞的分数上的沉痛你能体会吗?!”她迎着风狂喊出心里的郁闷,风吹着她脸上的泪痕,疼痛感意外地令她感到痛快。

  曾维特见她情绪激动,便不想再说安慰的话,打算让她发泄个够。

  “你回去吧,我想跑操场。”

  “好吧,跑累了就回寝室,小心一点,别待太久。”

  曾维特早已走远了,她还杵在原地。她突然想躲到空山旷野里大哭一场!望着明月,她迈开了脚步慢跑,前半圈她凝视着月亮,后半圈背着月光,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量,她越跑越快,偌大的操场上只有风一阵又一阵。

  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她在心中念着。可是前方有什么呢?永无止境的考试、永不及格的分数、永远无法摆脱的难堪和屈辱、永远的挫折与失败……她为什么要为这些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

  她偏要回头,回头去找属于她、该她的事物,回头吧……

  “砰!”

  单薄的木门应声被踢开,陆霸天魁梧的身躯铁塔般地立在门口,脸上流露着强烈的恣狂,大有泰山石敢当的姿态。

  “请进。”屋内的人似已久等他的到来。

  陆霸天目光炯亮,灼灼顾盼。半晌,他才略弯下身子,进入陋室。简陋的土砖房,硬泥地,房内仅有一桌一椅,而唯一的一张椅已坐了人,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

  “你就是卓亦尘?”他一拂袍袖,洪声问道。

  “正是。”

  陆霸天瞪视他,三分烦燥,七分恼怒。“你约我在此见面究竟为了什么事?”

  “夤夜劳动大驾自然有重要之事。”

  “人人头顶一片天,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能耐,你若是耍我,对你恐怕没有好处!”陆霸天狐疑道。

  “我没有地盘。”

  陆霸天怒道:“你明说了吧,我没闲工夫跟你在这儿穷磨菇。”

  “看见那个箱子了吗?”卓亦尘指了指墙角那个狭长簇新的木箱。“过去打开来看看。”

  陆霸天走了两步,才想起不该任他使唤,便止步。“里头有啥玩意儿,别跟我故弄玄虚!”

  “明人不做暗事,卓某从不暗箭伤人,你不必紧张,尽管打开来看便是。”

  陆霸天依然十分谨慎,趋近箱前足尖一挑,噌的一声踢开箱盖,只见箱内垫着一块白布,白布之上端置一颗人头,颈项间血迹殷然。看情况这人头刚被斩下不久。他一眼就看分明,那是他的好友屈无痕的项上人头。

  他脸上的肌肉蓦然抽搐,声音僵硬:“这是屈无痕……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他?”

  “我。”

  “为什么?”陆霸天强抑住自己犹震惊悸荡的情绪。“他与你何怨何仇?你竟置他于死地!”

  “卓某与他无怨无仇,可是柴烈与他却有深仇大恨,与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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