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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自顾不暇的娘连自己也照顾不了,从爹死后就一直哭个不停,哭得晕过去几回,醒来又继续哭,幸好有二姊在,不然她没爹的同时也没娘了,孤零零的被人遗忘。

  “小丫头,拿好招魂幡,有我在什么鬼也不敢靠近,我一身的煞气,鬼见了也怕。”他杀过的敌人多如过江之卿,浑身的血腥味浓得令人胆寒,退避三舍绕路而行。

  “哇!天运哥哥好威武,你是大英雄。”小姑娘很好哄,满脸的崇拜,吓白的小脸很是兴奋。

  只是再威武还是敌不过有心人的恶意,刚才大喊有鬼的妇人又作妖,像被鬼附体的冲向棺木,想把黑檀大棺撞歪落地,引起众人的恐慌。

  根据古老的习俗,除非入葬,否则棺木一出家门便不能碰触地面,因为地属阴,有阴气,棺木落地会吸取地下的阴气使棺木中的屍首死而不腐,变成有碍后代子孙的荫屍,致家中衰败,甚至会吃人,吸人阳气。

  先不论真假,棺木落地总是不好的事,没人希望先人死后还不得安宁,被人碰撞,屍血直流。

  “你想干什么!”爹的棺木……

  “别急,我来。”谢天运拦下心急的原清萦,他长腿一迈开,万夫莫敌的高大身躯往棺前一立。

  “鬼呀!有鬼,鬼要杀人了,快跑……呃!鬼……呵呵……好多的鬼,再不跑就要被鬼吃了……”正要往棺木一撞的妇人瞧见气势凌人的人柱,连忙停住快要撞上的壮硕身子,大叫一声往回跑,鬼呀鬼的直喊。

  虽说是危言耸听,毫无根据可言,谁又真正看到鬼了,全是妇人在胡谗,可是禁不起旁人疑心生暗鬼,众口铄金,明明无影无踪还是偏听偏信,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跟着起闻。

  银子哪有命值钱,一下子抬棺的人全跑光了,送葬的人跑了一大半,余下的十几人是原府家仆,他们不能跑,跑了便是逃奴,主家可以让衙门发海捕公文缉拿,一被捉到下场很惨。

  “我看你才是鬼。”

  谢天运抬腿一踹,来不及逃开的妇人被踹个正着,脸色大变飞向长着怪瘤的大树,砰地撞上树瘤,她痛得没法开口,从离地甚高的树瘤往下掉。

  砰地!又伤了一次,骨头断了几根,脚盘外翻,鼻子撞到地面突起的树根,塌陷了,血流不止。

  偷鸡不着蚀把米,自做自受。

  “谢天运,人跑了。”看了看眼前的一片凌乱,欲哭无泪的原清萦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难道让人把爹的棺木抬回去,择日再葬?

  “跑了就跑了,难不成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事在人为,没有过不去的坎,让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抬棺上山就能令亡者安眠吗,只怕原叔也是不愿,才会略施薄惩。

  谢天运相信老天有眼,世间有灵,人死后留有余荫照应后人,当年的他就是得前人余荫才会为人所救,一次又一次福大命大,在凶险万分之际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说人话!”没看她急上头了,想知道如何善后。

  “人话是我早有安排,你不用焦急。”看她渐露真性情,不再冷冰冰的以冷脸相待,他心里花开朵朵。

  “你有安排?”杏眸微眯,半信半疑。

  “出来。”谢天运沉声一呼,浑厚似暮鼓晨钟。

  一队整齐划一的汉子从林子深处小跑步出林,抬头挺胸,脚步一致,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精兵?

  “抬棺。”

  “是!”声音了亮。

  “前进,目标是三里外的原氏祖坟。”要人还愁少吗?他手底下最不愁的便是人。

  十六人上前抬起棺木,余者开路走在最前头,刚才还重得抬不动的黑檀大棺到了他们手中,轻若羽毛一般,手臂丝毫不见打颤,稳妥的抬着。

  “他们是?”她心有怀疑。

  “我的兵。”他信重的亲兵。

  果然,是驻营的兵士。“让他们做这种事合适吗?”

  原清萦想说的是:他私下用兵不会被弹劾吗?

  “我是他们的头儿,我做的到他们为何做不到。”天高皇帝远,在塘河县邻近七县中,还没人官阶比他高。

  换言之,他是有恃无恐,只要西辽不联合北境翻过山岭攻城掠地,这地头是他说了算。

  她目光闪了闪,对他“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胆大妄为感到无语。“道士也跑了。”

  没人招魂念咒。

  他不以为然的挥手。“不就是看风水的,耗子,出列,接下来看你的,别给本将军丢脸。”

  “是,将军。”队伍中跳出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长相猥琐,从外表看来真像一只耗子。

  “他行吗?”原清萦很不放心。

  “不行也得行,赶鸭子上架。”蓦地,他一顿,眼神往后一瞟。“娇子撑不下去了。”

  她一怔,朝后头一看,她只顾着护住爹的棺木,却忽略了身虚体娇的娘。“你让人做个滑竿,将我娘抬到坟地,我不想她和大姊夫走得太近,会坏事。”

  之前一喊有鬼,解氏也慌不择路的想跑,完全忘了丈夫和女儿,可是她跑不动,被人撞倒在地,脚给扭了,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嘤嘤低泣,抹着泪寻求女婿的安慰。

  刘汉卿是读书人,对怪力乱神之事向来斥为无稽,自是泰然视之,不会因众人之乱而慌张失措,反而把握住大好机会,利用岳母的惶惶不安使其对自己更为信任,借由她来寻原清萦的短处,他才能顺势而为,入主原府。

  谢天运虽然官大,对他是个威胁,可是毕竟是名武将,一有战事就有可能要征调上战场,打一场仗少说一、两年,若有个不慎,一辈子也回不来,他便有机可趁了。

  “这事不成问题,那群狼崽子近日过得太清闲了,总要给他们找点事做。”太闲了就会闹事,闲不得。

  看到棺木稳稳地往前抬,心下一安的原清萦捧着灵牌跟在棺木后头,早点安葬也免得再有人下暗手。

  “天运哥哥,你要当我二姊夫吗?”原沁萦问道。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族里的叔伯好像很生气,臭着脸不高兴。

  “三妞,闭嘴。”原清萦面色微驼,羞恼的不许妹妹多话,外头的闲言闲语都传到小家伙的耳朵了。

  见她羞红了面颊,低笑的谢天运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往耳后一拨。“你姊姊难为情了,别羞她。是的,我会是你二姊夫,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成为她的丈夫。清儿,你也不能,对你,我誓在必得!”

  他下了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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