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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他的心还是吊着,生死不明才是最熬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竹屋的主人去了哪里?有人受伤吗?伤得重不重,能不能复原?司徒青青虽是医者,但不表示她就不会受伤,若她真的烧伤烫着了,那该有多严重?

  焦虑、不安、愤怒、恐惧、哀痛……种种情绪折磨着他,他恨自己来得太迟,若是早到数日,也许就不会发生憾事。

  “喔,晚上煮饭忘了熄火,火星子弹出灶膛,落在一堆干柴上,火就烧起来了,而灶上放着油……你自己想想嘛,那火烧得有多快,我们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和神棍爹混久了,司徒青青也成了半个神棍,编起瞎话来比真的还真,全无破绽。

  “真好,你没事。”欧阳溯风的表情明显放松许多。

  “我爹是何许人也,龙虎山捉妖大师,遇鬼杀鬼的空空道长,他闻风便知灾祸,碍于不能泄露天机才隐忍不发。”她总觉得她爹有很多秘密,不过她不在意,给她银子就好,子不嫌爹丑,何况他还不丑,有勾引女人的本钱。

  司徒青青从不认为她爹厉害,神棍混吃混喝总要有点本事,所谓术业有专攻,神棍爹也是靠这些古古怪怪吃饭,养活女儿不容易呀!为人父者多操劳。

  一听她提起她父亲,欧阳溯风俊逸的面容便多了几分复杂。“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她不以为意的随口回道:“不就是个道士。”

  “二十年前,本朝有一位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他天赋异禀,年仅十六能窥天机,知过去未来,一手《易经》断阴阳,改命运死转生,风云骤变挽袖间,他是能颠覆皇朝的阴阳相师,世上无人能及。”

  欧阳溯风并不认识那位名闻天下的大国师,但耳闻过,那时他还太小了,不记事,他两岁那年大国师离京,从此去向不明,多少人寻他寻不着,广发榜文重金悬赏。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如同一滴水放在日头底下,蒸发了。后来有人得知他藏身无忧谷,于是寻了去,未果。

  谁会想到仙人一般的大国师竟会化身九流之派的道士,摇起招魂铃,大张聚魂幡,出没在大家小户,以最真实的面目掩人耳目。

  最真,也是最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就连他也被骗过,以为他是招摇撞骗的茅山老道,若不是太子发现……一思及东宫那位,他清漠无波的黑瞳闪着晦暗不明。

  太子太急进了,急着掌控一切。

  “你该不会说我爹就是那位大国师吧?”司徒青青噗哧笑出声,眼眉尽是明媚的春色,在北风中绽放。

  “如果我说是呢?”欧阳溯风试探她的反应。

  她俏皮的勾唇。“我会说别逗了,换个笑话吧,我爹那样子是国师?那鲤鱼都要破冰而出了。”

  她是真的不信,国师的样貌应该更威严,不苟言笑,眼神冷得不像世间人,跳脱三界之外。

  “青儿,不少人在找你爹。”包括太子。

  日渐柔媚的面庞露出一丝怔忡。“那又如何?”

  “不如何,可是会牵连到你,若是他们知晓你是司徒长空的女儿,恐怕会对你不利。”

  很有可能会捉住她来要胁国师。

  “司徒长空?”那是谁?

  看她神色茫然,欧阳溯风不忍隐瞒。“你爹。”

  “我爹叫司徒长空?”司徒青青真懵了,她爹不是叫司徒空空吗?

  “是的,他本名司徒长空,除了当今圣上,他是本朝第一人。”甚至皇上也听他的,信他的推算。

  一丝苦味在心头漫开。“他连我也瞒着,坏爹。”

  “也许他有苦衷,不告诉你说不定是为了保护你。”父女天性,再凶残的野兽也会护着幼崽。

  司徒青青觉得胸口好闷,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后道:“你还要抱多久,我快喘不过气了,而且身子好热。”他的体温很高,传到她后背,原本有点冷的身子都热了。

  “我也热。”欧阳溯风的呼吸变得浓重。

  “那你放开呀!我觉得不太对劲。”怎么面颊也发烫,热气一直往外冒,全身热烘烘的?

  “不想放。”这姿势很好,闻得到淡淡雪梅香,她刚走过梅林,染上丝丝梅香,很淡很雅,混着雪的清新。

  “欧阳溯风,你也抽风了吗?”尽说胡话。

  闻言,欧阳溯风忍不住低笑,将头靠向她左肩,浑然不觉衣服覆盖下的雪肩产生变化,指片大小的凤眼睁目了。

  “笑什么,你很重耶,快点离开,我要被你压扁了。”此人死于重压,那多丢脸。

  他稍稍放松,但垂落的双手还是松松地环着她柳条似的腰身。“你没戴我做的莉玉梳。”

  镶南珠流苏簪子垂落鸦黑发际,头一动,粉色南珠便闪着迷幻光泽,带着日升海面的瑰丽。

  “外祖母说不合适,她从妆盒中给我这支簪子,让我戴着来赴宴。”外祖母疼她,这是找了借口给她添点首饰。

  “你的外祖母?”话落,欧阳溯风不由得为自己的惊讶感到好笑。谁无父母,她的爹娘也有亲爹亲娘。

  看这簪子的做工和品相,镶在簪子上的南珠不比御赐的差,能拥有此簪者必出身富贵,甚至是朝中高官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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