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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这么快就旧了呀!

  咦!这声音怪怪的,有点轻。“不就是上个月月底嘛!我都穿了三回。”

  “不会吧!你这么奢侈,月底距今不到二十天光景,你穿三回就嫌旧,那外头游民乞妇怎么办?他们可能一件衣服穿到死。”草席一裹还见得到补丁。

  “你拿我和外面的乞丐比?!你大哥一死你就嫌弃我,老想着赶我走是不是?”她才不会如他的愿离开,她会一辈子赖着他。

  “我没有大哥。”真的。

  秋染香脸一沉的呼天抢地,“原来你真是狼子野心呀!不认兄长不认嫂,想霸占楚家所有的产业!”

  “噫!你到底在嚷什么?我是没兄长也没嫂呀!我只有两个古怪的姊姊和一个迷糊的妹妹,我们一家都不姓楚。”哇!有鬼。

  俏生生的小脸由楚天魂身后探出,两眼瞠大露出受惊吓的神情,好像不解人事地动了动眼皮子,不相信一会儿工夫人会丑陋至此。

  姑娘家的柔腻嗓音终究与男子有别,她到底在心慌什么?居然没听出她刻意搅局的声音。

  “你……怎么会是你这野女人?!我们楚家的人在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恼羞成怒的秋染香气红了脸,指着大门方向要罗菊衣滚。

  “我有手有脚干么要滚,大娘你的脾气真的很糟糕,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姓楚。”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决定赖着不走了。

  难得出走一趟怎不玩个过瘾,她的快活林还在等着她呢!没把血玉蟾蜍的秘密摸清楚她誓不罢休。

  “你……你叫我什么……”她双手微颤的一指,浓艳的粉妆为之脱落一角。

  “大娘呀!你年纪看来和我娘亲差不多,大概也有三十几了吧!”要是她娘也像她一样装扮,阿爹肯定吓得马上酒醒。

  “你这该死的小贱人,我才二十五,二十五听到了没,我不是大娘!”秋染香气愤难休得像要扑过去捉花她的脸般。

  罗菊衣一脸惊讶地玩着胸前的羊脂白玉。“可我怎么瞧你都是徐娘半老的模样,风姿犹在却不再年轻了,毕竟我才十六岁嘛!”

  二十五对她来说已经很老很老了,娘亲的不老童颜看来比她年少了许多。

  “十六……”好遥远的记忆,那年她还是不懂心机的小姑娘。

  秋染香像被击败的眼倏地一厉,瞳眸放大的瞪向她手中的那抹白,脸上乍青乍白地透出狠厉,无法相信的再看向楚天魂,

  “你……你把当家主母的信物给了她?!”那她怎么办?她一心布署的心计不全落了空!

  “她喜欢就给了她,大嫂不会跟个小丫头争吧!”他笑得不当一回事,仿佛给的是一颗无关紧要的琉璃珠子。

  她气得失去理智的大吼,“我也喜欢呀!为什么你不给我?我有哪点不如她?”

  处心积虑这么些年,她要的就是掌权的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高高在上。

  可是不知哪冒出的丫头竟然抢了她的殊荣,打乱了她精心的计划,让她一脚踩空的跌个粉碎。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的对手只有杜月红那贱蹄子,只要想办法将她嫁出柳月山庄,当家主母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不为什么,因为我比较喜欢她讨喜的模样吧!不会一天到晚想爬上我的床,这点嫂子就不如她。”

  “荒谬、荒谬,你怎么会糊涂至此?不先考虑周详就妄下决定,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点也没将我这二姨娘放在眼里。”

  不知是多年的委屈一时爆发,还是真为侄女的未来着想而大发雷霆,表情冷肃的沈玉娘端起长者的威仪,权威不可侵犯的注视楚家唯一的血脉。

  当她看到家传的羊脂白玉挂在一位年仅十六的小姑娘颈上,她不免想到元配夫人弥留之际,紧握她的手要她照顾好楚家老小。

  当时她以为夫人会把羊脂白玉给了她,让她由妾扶正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不用受人鄙视地认为她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入柳月山庄。

  没想到她当着她的面解下祖传之物,在她又惊又喜的情况下交给自己的儿子,那时她的心口像被人击了一拳,又涩又失望的疼痛不堪。

  那时候她便知道她永远也取代不了夫人的地位,即使夫人过世了,夫君的眼神也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妻子一过百日便云游四海去了,闲云野鹤地不把家当家看待。

  她心冷了,也死心了,放弃所有的期盼专心理家,她想她也只剩下这个可堪利用的价值了。

  事隔多年她当真认为自己已经不心痛、不在乎了,心已麻木如石不再有感觉,只要庄里还需要她,她就会竭尽所能的奉献。

  但今时今地她又有被狠刺一刀的麻痛感,纯白无瑕的羊脂白玉似在嘲笑她的无能,为人做牛做马一辈子还是得不到尊重。

  “二姨娘请息怒,别把事态想得太严重,天魂还不致愚昧的下错判断,无视你为柳月山庄所付出的一切。”她的恩义,他领受了。

  沈玉娘的神情依然严厉,不曾有一丝放松,“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你择一门好亲事,是我忙于庄务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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