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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每天替换的鲜花不是百合便是海芋,要不就是跳舞兰,老板娘要是有花粉过敏症,她敢在每张桌子上摆瓶插花吗?这不是自找罪受。

  显而易见的借口谁听不出来,除了被帅哥迷得晕头转向的工读小妹。

  “宝贝,你今天依旧艳光四射,看得我心痒难耐,好想把你娶回家。”他用着不正经的语气说着认真的求婚词。

  莫堤亚知道她的回应仍是不变,可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先生,仍不放弃的垂死挣扎。

  其实他只想软化她的心,让她由冰墙后走出来,重拾往日欢颜,真真实实的为自己快乐。

  “不。”她再一次拒绝。

  哀嚎四起,有一半客人倒地不起,另一半客人则长吁短叹,怪老板娘不配合,害他们少看不少戏。

  通常“不”字一出,也就是大帅哥退场的时候,想看戏,明日请早。

  而这时也快三点了,是街角的休息时间,大伙把咖啡喝一喝,赶紧走人,免得被人赶。

  不过今儿个有点反常,该潇洒下台的男人并未如往常那般走出店门,反而放下手边的花束,朝吧台走去,神色精朗如月。

  “宝贝。真要如此狠心吗?想想我们共享的吻,还有你披散我胸前的发香,我多么眷恋你甜美的气味。”他眼沥炽热的盯着红润丰唇。

  吻?

  什么吻?他们之间发生不可告人的私情了吗?怎么没人通知一声?

  一群正要结账的客人竖起耳朵,原要离位的大屁股又坐下去,好奇不已的议论纷纷,想接着看戏。

  甘宝儿的背僵了一下,心弦意外被他低厚的嗓音拨动。“你的胡言乱语还没说完吗?”

  “你该知道我再认真不过。”莫堤亚以指勾住她一撮发丝,勾缠在指间把玩。

  “嫁给我。”

  “不。”她垂下眼,拒看他几乎将人吸入其中的两泓深潭。

  他的一再求婚,花招百出,说句实话,她真的有点心动,一个人的品行好不好,看他的眼睛就晓得,他有双正直的黑白大眼。

  可是她没法跨过心里的障碍,父母一人一边拉住她的手,想抢夺他们独生女的嘴脸,她至今仍胆寒不已。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会被撕成两半。

  她在心里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声音,大人们只想自私的拥有她,却完全忽略她的感受,一心认为她跟着自己比较好。

  “我不会要你改变目前的生活,你可以是街角咖啡屋的老板娘,也能成为某人的妻子,两者之间并来抵触。”他努力说服她,允诺给她绝对的空间。

  甘宝儿再度摇头,“我不想那么辛苦。”

  她怕自己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因为爱慕虚荣而选择另一个能给她富裕生活的男人,从此天各一方,不曾回头。

  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当年给她糖吃的叔叔是母亲的外遇对象,她一直未向父亲提及此事,他到死都认定家庭会分崩离析是自己的错,因为他撑不起一个家才逼走妻子。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不会停在某个点上,它会不断的前进,当你再回过头时,它已经不在了。”机会不等人,就像生命的流逝,短暂如流星。

  他想起好友的妹妹,那个曾经志气比天高的小丫头。

  二十出头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命运真是残酷,轻轻一挥,一条人命如烟雾般消失。

  莫堤亚一径的笑脸抹上一层暗影,感伤的眉宇微颦,淡淡的愁绪模糊了双眼,黯沉的平添几许怅然。

  莫名的心一揪,她局促不安的问。“你怎么了?脸色变得好难看。”

  他笑得勉强,“没事,有个朋友的亲人刚离世。”

  她不作声,默然送上一杯加了很多糖和奶精的卡布奇诺。

  人在沮丧时吃点甜的东西,据说能提振精神。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是否会在我坟前掉两滴泪?”明天是个未知数,谁也无法预料。

  她一听,清亮眸子骤眯。“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甘宝儿在害怕,紧缩的心脏一波一波抽紧着。

  “是玩笑吗?我们都不晓得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周遭的朋友,你想像一下失去的恐慌。”他们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别说了……”她喉咙紧锁,感到想吐却吐不出来的酸涩。

  父亲骤逝,她比谁都措手不及。

  “所以我珍惜和你相处的每一刻,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一天,不去做,又怎么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他提起精神,朝她一笑。

  “即使是使人受伤……”她无意识地低喃出心底的恐惧。

  “怕什么,有我陪着你,人该把握的是当下,而非尚未发生的将来,我想拥有你,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只为你而跳动,我要用我的爱让你幸福。”这一刻,他胸口跳动的是对她的执着。

  小时候的喜欢在长期等待的发酵中,它慢慢变了质,曾经的想念转浓揉入骨血,深刻得让人无从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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