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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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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其实他们都有些醉了,才会以为有人转动留声机,压根没想过在座的每一位都离它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就算多长了一只手臂也不可能碰得到。 三十坪的房子一下子挤进七、八个大男人显得拥挤,众人或坐或站,或干脆在地板盘腿,没人关心留声机的存在。 除了滴酒不沾的葛元卓。 “咦?没有唱片呀!为什么会有声音呢?”真是奇怪,是哪里故障了? 丢下那群闹烘烘的员工,起身检视留声机是否有异样,他轻摸着紫铜雕花喇叭,顺着黄铜喇叭管往下抚去,直到铁制的拱形基架。 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问题,咦,它有个底座? 十指轻巧地在底下摸着,灵活得像常常从事与手指有关的工作,但以一个搬家公司的老板而言,他的力气应该集中在手臂吧?没什么机会用到指关节才对。 突地,他的指头像勾到什么,轻轻一拉滑出个小抽屉,里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大约女子的手掌心大小,形状如同一对交颈而眠的鸳鸯。 至于上面刻了什么看不清楚,横来竖去像是山水又似莲花,下方最左侧有着泪滴形的痕迹,呈现暗红色近乎黑色,破坏了一块美玉的澄净。 “老哥,怎么不去跟大伙喝一杯,独自暗销魂呀!”新居落成总要有点喜气,他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看来斯文有礼的男人,穿着打扮像出入上流社会的高知识份子,眉宇间微带昂然正气,一看就知是正派人士,从事白领工作。 一个与眼前乱相格格不入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呢?说来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 “这是身为检察官的幽默吗?元宝老弟。”葛元卓将白玉握在手中阖起掌,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它。 “噢!拜托,别叫我那可笑的名字,请称呼我杰森。”现在不是元宵节,不吃元宝。 “去向死去的爸妈抗议,你的名字是他们取的,我无权更改。”又不是洋人取什么洋名。 望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弟弟,葛元卓心中感触良多。 当年他们父母离婚时,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两人被迫分隔两地,互不往来的断了联系,一直到五年前才又重聚。 在这期间,带着弟弟的母亲再嫁华裔,在美国一住就是十来年没想过要搬回台湾,而他父亲则认识一位年轻他十五岁的女孩,打算和她结婚。 没想到那女孩爱慕虚荣脚踏两条船,另外结交了跟她同年纪的男朋友,共通串谋想夺取他家的财产,意图纵火杀害他们父子俩。 那场火夺去父亲的生命,他侥幸地逃过一劫只受到局部灼伤,但一个家就这么毁了,他也因为联络不到母亲而被送进育幼院,那时他才十二岁。 “不公平,我怎么找不在人世的人抗议,他们把你的名字取得那么好,却叫我元宝,想想真有些偏心。”而且也偏得太厉害了。 大笑的葛元卓安慰的拍拍他肩膀,“长子总是分得较多的宠爱,没人爱的你只好认命了。” “这话听来有炫耀的意味,叫人很不是味道。”第一个孩子照书养,第二个孩子当猪养,他终于明白个中意思了。 “没关系,你也可以跟我炫耀,毕竟你是家中的‘独子’。”他半开玩笑的道。 以葛元宝新的家庭而言,他的确是个独子,深爱他母亲的继父爱屋及乌的不愿多个孩子分走对他的爱,因此选择结扎来表现他无私的父爱。 所以他的童年过得非常幸福,在有爱的环境自由成长,住华屋、吃美食、念名校,没什么挫折一路顺顺畅畅,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哈佛法学院。 而他回到国内的原因,是因为母亲和继父乘坐轻航机到大峡谷游玩时失事,两具难辨的残骸让他顿失所亲,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在台湾。 因此他回来了,顶着留美的高学历顺利考上检察官。 但是他的兄长却没如他一般幸运,住进育幼院后他一直是不合群的孩子,数度逃离又被带回去,是院里老师和院长的头痛人物。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被一位日本人领养了,从那时起他的世界就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呋!我宁可有一屋子的弟弟妹妹,好让我叫他们饺子、月饼。”这样他还平衡些。 “可是他们一定会恨你。”甚至谋杀他, 葛元宝无所谓的耸耸肩,“恨就恨吧!以我现在的工作,我想恨我的人只多不少。” 被判入狱的犯人,以及他们的家人肯定恨他,在象征正义公理的法律前,他比包公还铁面无私,绝不留情。 “喔!那有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我多少可以帮上点忙。”葛元卓说得很有技巧,将眼底凌厉的光芒隐去。 为了他的安危,必要时他会出手。 “不用了,瞧瞧你那些员工还不够麻烦,光是他们就够你头痛了。”他实在佩服兄长的勇气,敢首开先例和一群作奸犯科的人一起工作。 不是他们不好,而是他们各有一段惨痛的过去,一旦情绪失控爆发出来,恐怕没几人制得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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