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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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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哈、哈啾。“你……你们可不可以别靠太近,我……我鼻子发痒。” 天哪!这是什么客栈,居然全是衣着单薄的女子,她们就不怕春寒露重,冻着了? 紫竹脸微红地推拒近身的美色,捂着鼻拚命打喷嚏,对着浓烈的花粉味是敬谢不敏,想走又不好意思,怕伤了姑娘心。 “哎哟!公子,来我们这儿还害什么臊,不就是寻乐子嘛!小红我先敬你一杯,别忘了干杯。” “干……干杯………”看到她豪爽地一饮而尽,脸不红气不喘地朝他媚笑,紫竹这才惊觉不对劲。 “来来来,喝嘛!喝嘛!来我们织女坊就要尽兴,不然嬷嬷可要怪我们待客不周。”男人就该生得这番俏模样,叫她倒贴也甘愿。 “等等,我不饮酒,你们这里不是客栈吗?”他一边挡酒,一边闪着对方不断往他推挤过来的硕大前胸。 “客栈?” 女人们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掩唇偷笑,娇媚地俯在他耳边吹气,低喃了数句。 “什么,妓院?” 他实在太震惊了,忍不住高吼地跳起,急欲往门口冲,这时,一道幽怨凄美的琵琶声忽起,他顿时心弦拨动地停下脚步,怔然地望向琴音扬起之处。 “哟!我的好姑奶奶,瞧瞧唐家三公子的痴情呀!又是燕窝、又是人参的往你屋里送,你得多笑笑,把这些个男人都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嬷嬷怀里砸。” 说话的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五十来岁还算妖艳,虽然岁数不小了仍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人风情,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挺迷她的。 不过她的声音略微低哑,不似时下女子娇哝甜软,别有一番独特滋味,她叫红娘,自称无缘的冤家姓风,因此以风嬷嬷自居,是织女坊的老鸨。 岁月对女人最无情了,即使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胭脂水粉,只要一扬眉大笑,那一条条残酷的纹路便清晰可见,遮掩不住红颜老去的事实。 幸好她不以美色侍人,开了间妓院大赚男人钱,织女坊在她的用心经营下艳名远播,多少达官贵人亦闻名而来,一撒千金面不改色,她当然乐得笑咧嘴,不怕满脸皱纹吓人。 “啧!啧!瞧瞧这珍珠多衬你白里透红的肌肤,还有这匹绿色丝布好亮眼呀,裁成新衣穿在你身上一定十分出色……喝!纯金打造的小羊,那不就是你的生肖,白大官人真有心……” 风嬷嬷一张嘴不住地开开阖阖,一下子挑起玛瑙翡翠大声赞扬,一下子手扬宝石珠链啧啧称奇,然后又说谁出手大方,似乎眼中只有钱的存在,再也看不见其他。 雕栏玉砌的朱漆楼阁里,一道清冷的身影倚窗而坐,左手托腮望着园中翩翩起舞的蝶群,眼中毫无生气地抿着唇,不说不笑,没有表情,宛如一尊白玉雕琢的玉人儿,冷看世间无常。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如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颈,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洛神之美无人得见,仅在诗词歌赋辞中,而眼前的女子美得脱俗,美得高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似秋水,鼻如瑶柱,肤白胜雪,艳美的姿态又岂是宓妃能比拟 但此时她的美却是孤寂的,带着淡淡愁绪,即使眉不颦也能看出她眼底的怅然,无声的叹息被风吹了去,流窜在花丛间。 “哎呀!我说画儿,你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这么多珍奇宝贝摆在面前,你好歹看一眼,让我挑几样为你妆点妆点。”人要打扮得出色,才不致辜负这身好皮相。 风嬷么的眼是贪婪的,也有对她美色的憎恨,纵使脸上堆满呵宠有加的笑,但眼神冰冷如刃,蓄着长指甲的指尖轻轻往她粉腮一刮,让她痛得一颤却不伤冰肌玉肤。 “我累了,我想休息。”她不只身体累,心更疲累,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她还能撑多久? “累什么累呀!嬷嬷我比你更累,打从昨儿个迎进第一个客人后就没阖过眼,你敢在我跟前说累”真是不知好歹,养尊处优惯了就不晓得天有多高。 腰间一疼,画儿蓦地回过头,“娘,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些年我也为你攒了不少银两,够我们母女俩舒服地过下半辈子了。” “嗟!你这不懂事的孩子,银子哪有嫌多的,想当年我要不是家里穷,你爹怎会抛弃咱们俩,娶了有钱人家的千金……” 风嬷嬷叨叨念念十几年不变的话语,她总说自己是遭情人所弃的贫家女,身怀六甲无处可容身,不得不开起妓院好供三餐温饱。 每次只要一提起那个冤家就悲春伤秋,咬牙切齿地痛陈良人的移情别恋,却又不免怀念昔日的种种,对害她沦落烟花的情人仍不减爱恋。 “……人没了银子就没有自尊,你以为干咱们这行还能当回良家妇女吗?你想想看有多少男人碰过你……”她想从良,这辈子都别想。 “娘,我还是完璧之身。”画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不让冰清染了污。 风嬷嬷一瞪,弯起两指往她细白大腿一掐,“手,你那双朝霞映雪的小手没人碰过吗?稍有家底的人家首重门风, 姐儿出身的你是没当正室的福分,以你的个性还能委屈为妾不成。” “我不嫁,一辈子伺候你到终老。”浮华的人生百态她看得还不够多吗?丑陋得令人憎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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