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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足轻点,掠风踩空鹞升三尺,孤傲的影子如同浪中白龙疾行而前,气不吐,身形一闪,未飘动的衣衫不沾半点尘灰。

  “何方宵小,竟敢窃据良宅。”

  门一开,飘起的是淡紫色纱幕,他第一眼瞧见的是呆立当场的小丫头,手中的茶壶应声而掉,落地一碎,溅湿足下绣鞋。

  接着他目光一凝,微微一震地盯着看似慵懒的巨兽,兽眼一瞄,像是不感兴趣的扬扬耳朵,懒得理他的趴回锦织的软榻。

  “记得把门板修好。”

  幽冷的女声由角落传来,风寄傲倏地回头,眼微眯地瞪视背向他梳发的女子。

  由她气定神闲的态度,以及不卑不亢的语气,绝非一般的市井小民,他心生警觉地多了防备之心,一抹肃杀之色升上眼底。

  “你是谁?”敢独居于此,必有不良图谋。

  “我就是我。”不是谁。

  “我是指你的姓氏和名字。”敢背对他说话的没几人,她不是无知便是胆识过人。

  “一定要有个姓氏吗?”做人真麻烦,不若神仙快活。

  “是。”

  “好吧!就姓古。”古青莲,满有意思的。

  “什么就姓古,别告诉我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眉一拢,他露出无情神色。

  “姓氏代表什么?”青莲放下木梳侧过身,笑意极淡地睨视不请自来的客人。人存活于世不过是一具行动自如的躯壳,何来繁文褥节受限其身?

  她没当过人,也不晓得该怎么当一个人,即使来到人间一十四年,她还是没搞懂人复杂的情绪,只觉得他们老爱做庸人自扰的事。

  生与死很重要吗?悲欢离合不过是人生的历练,不知死何知生呢?六道轮回本是常事,不用看不开,放不下。

  人,真的很辛苦,爱自讨苦吃。这是她对人的看法。

  风寄傲惊讶她无双的美貌,眼眸中多了抹深意。“姓氏是一个人身份的凭据,古姑娘。”

  “古姑娘……”她突地一笑,好似春花绽放。“叫我青莲吧!你们人的称谓我不习惯。”

  “我们……人?”他的语气很轻,反复地思索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意思。

  她一顿,眼眸中的笑意隐去。“那扇门的转轴缺了一角,麻烦你待会装上去时要小心点,别让它再掉了。”

  “你要我修门?”他愕然。

  视线看向躺在地上的木门,他怀疑它能挡多少风雨,白蚁腐蛀的木质指穿可透,根本薄如纸片。

  “门是你弄坏的,当然由你来修补。”她可不敢指望一看到虫就尖叫的小香,或是正在装死窃笑的辟邪。

  她轻轻地起身,如瀑发丝随之飞扬,清冷的气质不特意浮夸,却别有番耐人寻味的风情,比她自身的美丽更动人心弦。

  风寄傲自诩自制力过人,从未有人能动摇他冰冷的心,但是这一刻他黑眸微闪了一下,气息不稳地暗抽了口气。

  她的美是祸害,凡人难挡。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看得出来,她把风家老宅当成栖身之所。

  视线由她身上移开,目光所及之处虽未铺张奢华,但该有的茶碗锅盆,温床暖被一应俱全。

  并非他故意要窥伺姑娘的香闺,而且竹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一张软榻,旁边还有张简陋小床,加上桌椅和小衣柜,此外便别无长物,简朴得让人一目了然。

  不过他不认为眼前这名古怪女子会亏待自己,清香扑鼻茶叶来自当季的春茶,招摇的荷花斜插琉璃瓶中,湘织的上等绣品竟成了她脚踏的垫布,垂挂的纱帘柔如细丝,风一吹拂便轻送雅致的香气。

  她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而且十分风雅的随遇而安,不因环境的恶劣而有所改变。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纤指轻抬,她撩了撩耳边乌丝。

  “因为这是有主的。”即使荒凉也是他风家祖业,不容侵占。

  青莲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继而轻笑。“我只看见满室的幽魂,主人在哪里?”

  “你……”她竟敢拿死去的亡魂来揶揄。

  风寄傲抿唇眯眼,怒火中烧。

  “勿恼勿怒,人生苦短,别因一时的情绪而自我烦恼。”大士总说渡己渡人,她功力尚浅,恐怕渡不了他。

  慈悲凝世,善眸渡化,人求一春秋,佛看一世人,缘也,孽也,尽在一笑中。

  “你在干什么?”他冷冷地问道。

  她笑了,淡如无味的清水。“搬家喽!你眼未瞎,应该看得出来。”

  闻言,哈欠连连的“狮子”一跃而下,叼起它睡惯的软榻往外走,而一旁含怨带嗔的小香则连忙打包,把几件重要物品塞入包袱,其它的碗筷则置之不理,似乎早已习惯候鸟般的搬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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