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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所幸府中有几名能干的老嬷嬷帮着处理,还有行事伶俐的大丫鬟们指挥若定,这才有个象样的规矩,无须对家务事一窍不通的两位主子烦心。

  “哎呀,好姊姊,别搔我痒,咯……咯咯……痒呀!我说错了,掌嘴,姊姊不想嫁还留着当姑婆,给小姐带娃儿,一个、两个、三个……百子千孙围着你要糖吃……”碧竹边跑边笑,绕着三足圆桌兜圈子。

  “小姐你瞧,碧竹越说越不象话,我看她肯定是思春了,早早给她订门亲,省得她怨你拖着她,十五、六七岁还抱不得自个儿的娃。”敢说她急嫁人,她送上两个大头娃娃添喜气。

  瓦烧的娃娃上了彩釉,头比身子还大,街上一对一对的卖,男娃是贴福着绿袄,女娃贴喜一身红,表示添福添喜,是喜庆的象征。

  “谁抱娃了,春柳姊姊才想郎君了,我看她和周管事那小儿眉来眼去……啊!杀人了,春柳姊姊用石榴扔人……”真是糟蹋了,一个一两银呢,有钱也买不到,宫里赏下的。

  “瞧你这张嘴又胡说什么,这事能由得你胡诌吗?想姊姊我臭了名节呀,该打!”春柳红着脸轻恼,瞋了不懂事的碧竹一眼。

  “是的,该打,该打,打这没脑子的。”一旁的银妹跟着帮腔,手指灵巧的做出一只布做的小蛙。

  绿云安静的站在旁边温茶,笑得含蓄。

  “咯……你们这几个没规没矩的丫头,平时太惯着你们是吧,真要闹起来也能把天掀了。”

  温拾兰捂着嘴轻笑。

  “是小姐疼我们,不忍心苛责,跟了好主子是奴婢们的福气。”从不打骂下人,也不曾高声斥责,当是府里的姊姊妹妹看待,只是偶尔犯点小迷糊,她是她们家的好小姐。

  “是呀!是老天爷给的福分。小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绿云将温热的参茶递上前,冒着热气的清澈茶水飘着参香味。

  “又是参茶?能不能换点别的,都喝腻了。”以她和爹的俸银怎么禁得起一天三餐的老山参养气。

  “小姐,不能不喝呀,还有雪蛤膏和珍珠粉呢,世子爷送了一匣子来,嘱咐小姐一定要用,否则就要奴婢们大冷天的下池塘挖莲藕,给你做“藕粉蒸糕”。”

  明明是世子爷爱吃的糕点,偏偏赖是小姐贪嘴,每回抢得一块也不剩下。

  “那个无赖乔小三……”温拾兰咬着下唇碎念,低垂的眼眸中隐隐浮笑,桃腮梨窝现。

  “就是无赖没错,可咱们家小姐偏是惦着他,宁可熬夜不睡也要缝个小皮手套给他暖手,真不知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口是心非的小姐脸红了,瞧她羞得瞪人了。

  “谁说是给他的,缝着打发时间不行吗?你们一个个都心野了,改明儿我跟爹说一声,找个媒人给你们说亲去。”就会臊她,巴不得她羞得没脸见人。

  银灰色皮毛映入眼中,温拾兰悄悄将缝了一半的皮套子塞入装着针线的编篮里,不让人瞧见她羞人的心意。

  “要嫁也是小姐先嫁,哪有小姐亲事未定下先嫁奴婢的道理,小姐和世子爷的好事也快到了吧。”他们俩打小就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得人好生羡慕。

  “你要瞎说,没的事说得满嘴腥,我……”她眼神微微一黯,略显苦涩。“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刚过。”春柳拿着件织花小毯盖住小姐的腰腿,让她不致吹风受凉,伤了身子。

  腰和腿对习舞者很重要,受了寒气不耐久站。

  “啊!我跟人约好了要见面,怕要来不及了,你们快去准备准备,别耽误。”

  迟到了对人太失礼。

  “是世子爷吗?”碧竹一说完,其他丫鬟掩口偷笑。

  温拾兰失笑的横了丫鬟们一眼。“是立羽,我之前在宫里跟他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岁末的河灯庆典。”

  “喔,立羽小公子呀。”一阵失望。

  “瞧你们,还真让人生气呐,小姐不能陪个孩子出游吗?”人家当初可没亏待她们,该赏的,该送的,一样没落下。

  这也是她先前怔忡、发呆的原因,立羽托人送来的信中约定了日期、时辰,还附上好几块毛色纯净的上等貂皮,说是秋猎猎到的猎物。

  可是据她所知那日的秋猎皇上带去的人并不多,其中并无孩子,怎么立羽夸口是他猎到的,而且知晓她想要貂皮,一口气送了她七、八块?

  莫名的,她想到云雪湘说过的话,雪湘曾说乔翊不见人影时,恰巧立羽出现了,而立羽一回家,乔翊又马上现身了,两人错开的时间太凑巧了,简直是一个人一下子变小一下子变大,交错出现。

  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又是男子又是孩子,实在说不过去,让她想破脑子也猜不透,放在心底形成消不去的疙瘩,搁着很难受。

  所以她这一回打定主意,等见了立羽后要邀他一同到乔府,和长得跟他很像的乔翊见上一面,两人一比对,所有的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用不着再苦苦猜测。

  温拾兰这一次出门坐的是自家的马车,很朴实的外表,并不招摇,以实用为主,马车内部相当宽敞,能让四、五个姑娘躺着聊天,底下铺着厚厚的三层锦缎。

  不过她只带了绿云和银妹两个丫鬟,春柳为人较仔细,留在府内打理年关将至的大小琐事,而碧竹向来大剌剌,口无遮拦,她怕碧竹出门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留着帮春柳的忙,充任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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