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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至少可以当个侧妃或是妾室,听说她和世子爷打小就认识了,一旦富贵了,我们也能沾点福,几个姊妹作伴一起嫁入王侯家。”一名女官痴心妄想,做着当夫人的美梦。

  “呿!你们几个嘴贱的,越说越不象话,别偷懒了,快去把各自的节目练好,不要到时候在圣驾前出丑了,玲珑,你的七彩霓裳裁制好了,待会就跟我去尚衣局取回;月儿、珠儿再排一次舞,务必要将天女散花的天女神韵表现出来;还有春玉的古筝要配合好……”每件事都要她安排,这些个丫头太懒散了。

  “是的,春泥姊姊。”

  笑闹声逐渐远去,扶着树干缓缓起身的乔翊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手上的小石头抛上落下,一时失手而滚入草堆,两手一空走出树后。

  小兰为什么哭?他一直记挂着此事,始终放不下。

  因为太在意温拾兰的事,他有点走神了,直直地往前走不拐弯,走着走着,耳边听到一声哎呀的轻呼声,他撞到人了。

  “小公子也好心点,别把老头子的骨头给撞散了,我还没活够本呢!你小心惦着我这条老命。”

  还好没洒了,不然又要熬上七、八个时辰,累垮了他一身老筋骨。

  “傅太医?”怎会是他。

  傅太医谨慎地看看左右,见没人走动才压低声音。“快喝了,强筋固元,补气益精,我没能治好你的‘病’,养养伤、顾顾筋骨还行,里头加了‘续阳草’,能让你的功力提升十年,但身子……”

  只能是八岁的模样,他无能为力。

  “太医爷爷费心了,立羽的身子骨无恙,能跑能跳还能翻跟斗呢!”他飞快的靠近,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小手迅速的接过傅太医藏着的汤药,一口引尽不留半滴药汁,若无其事地又将空碗塞回傅太医手中。

  听到他又喊太医爷爷,傅太医两道眉毛揪成一团,暗道:小子,我没那么老。

  “好,好,小孩子活泼点才有朝气,太医爷……呃,爷爷要去忙了,要是有磕着碰着了,不要忘了找太医爷爷上药。”

  “好,太医爷爷,我最喜欢你了。”他跳起来扯下傅太医一小撮胡子,让他欲哭无泪的走开,心疼地抚着痛得要命的下颔。

  是夜。

  白日里听见了司乐司女官的闲聊,乔翊脑子里就惦着一件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耳畔似乎响起隐隐约约的哭声,烦躁得让人无法入睡,他索性下床着衣穿鞋。

  小身子像一团缩着尾巴的狐狸,咻地躲过皇宫的守卫,由他居住的“锦绣宫”溜向尚仪局,七钻八拐地来到女官口中所言的后花园。

  低不可闻的呜咽声很低很轻地飘进耳里,似小猫的呜呜声,有点凄凉,又似有遭到抛弃的落寞,女子捂着嘴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吵到其他人。

  他脚下一顿,极目张望,想找出哭声从何而来,清冷月光自树叶缝隙轻洒地面,背对着月洞门的女子身影坐在四方的石椅上,纤若无骨的细肩一上一下的抖动,凄楚可怜。

  心下一动的乔翊有种被掐住喉咙的难受,他胸口发涨,很疼,像有什么要冲破胸口而出,痛得他快要窒息。右手掌张成爪捉住曾被长剑刺入的左胸,那里有个微突的粉色伤疤,原本那一剑会刺穿他的心,但是一枚遍体莹绿的玉佩挡住剑尖,使其偏了半寸擦过跳动的脏器。

  玉碎人平安,他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然等不到救助已一命归阴,她送他的玉佩救了他。

  可是,他为她做了什么呢?在这么孤寂的夜里,她为什么独自低泣?声声呜咽宛若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往他心窝戳去。

  “谁?”

  一声踩碎枯叶的声响骤起,哭得很谨慎的温拾兰立即察觉有人来了,她赶紧以帕子拭泪,向黑暗处惊问。

  “是我啦!小兰姊姊,你不要怕,我是好人哦!”小小的身子在月光下清楚照出小脸。

  “咦!立羽?”他怎么会半夜跑到司乐司,看顾他的太监宫女哪去了?

  乔翊故作天真的模样跑上前,拉起她的手撒娇。“有只发亮的虫子跑进寝宫,我想捉它它就飞,我一直跟着它后头追,追了好久好久。”

  “一个孩子不可以这么晚还到处乱跑,万一迷路了,没人发现你,你就得冻上一夜,受凉可就不好了。”她摸摸他的手,又抚抚他白嫩脸儿,不觉冷意才安心。

  被一个荳蔻年华的姑娘摸来抚去,他脸上有几许窘红。“小兰姊姊还不是不在屋里,外头黑成一片还四处乱走,我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她面色一窘,有些不自在。“我是有事……呃,睡不着……”

  “真的呀!我也睡不着,白天睡太多了,晚上不困,我们一起作伴不睡觉。”

  他刻意朝她一靠,让他暖和的身体温暖她,她有手脚发冷的毛病。

  闻言,她失笑。“小孩子不可以不睡,会长不高。”

  “谁说我是小孩子,我会长大,你看我要比你高了……哎呀!脚尖踮太高,抽筋了……”他站着和坐着的她比高,身体忽然一歪,小手啪地搭上芙蓉娇颜,未干的泪珠湿了指尖。“咦!小兰姊姊在哭吗?脸上湿湿的……”

  扶着他的手一僵,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眶。“是沾到露水了,小兰姊姊是大人怎会哭。”

  她极力掩饰,不想让人看出她哭过,即使对方只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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