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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皓腕赛雪塑,纤指比春葱,腰肢纤细似风柳,柔弱身姿跨淳韵,楚楚动人红妆女,最是娇美回眸时。

  乍见罗云瑶,没人敢说她不是美人,绝艳的容貌总令众人看得忘了手边的活,两眼发直地盯住不放。

  她一路走来,盈袖暗飘香,镶有彩绣银丝的罗裙似有银月清辉,浅绿色的外衫上是双蝶戏花的图样,每次一踏足,地上仿佛开出朵朵春花。

  但是惊艳过后,大家很快就从迷思中清醒过来,因为她有个和外貌一点也不特的骄横脾气,只因丫头没抱好她心爱的小白猫,吓着了它,她反手就给丫头一个响亮的巴掌。

  “连点小事也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还不如到灶房烧柴,当个黑脸丫头。”受罚的丫鬟不敢回嘴,头一低掩去眼中泪水,畏缩地走到最后头。“小雪乖,不怕哦,姊姊疼你。”她对猫都比对人好,轻言声语疼入心坎里。井府的下人没见过长得这般细致的主子,犹如美丽透光的白玉瓷瓶,人人轻手轻脚的侍奉她,连呼吸也放得极轻,仿佛唯恐一口气吹坏了上等白瓷。

  虽然府中过去也有几位小姐,不过全出阁了,她们在的时候也没人家万分之一娇贵,砾石和宝石的差别怎么相比!十个井府千金也比不上一个罗家小姐。

  “这日头真毒,怎么不拿把伞遮一遮!要是把我这身雪嫩肌肤晒伤了,一个个有你们好受的。”罗云瑶不悦的娇斥,下人不能惯,惯久了就会欺主。

  其实这天气哪里毒辣了,前些日子下了一阵小雨,秋老虎的威力大为减弱,气候湿和像春日,凉风徐徐吹来,令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要打伞还不如进亭中赏荷。瞧瞧我们井府这池花养得多好,都入秋了还开得缤纷灿烂,活似要衬瑶儿你的天仙娇容。”这脸蛋、这身段,顾盼生姿,瞧了多教人欢喜,活脱脱是荷花化身的仙子。

  二夫人脸上堆满笑意,在奴仆簇拥下款款地迎向艳丽无双的娇客,两手热络地又牵又挽,好似见着远嫁归家的闺女,话不怕多就泊生疏。

  她的表现异常亲呢,毫无半丝隔阂,又是吩咐上茶,又是嘱咐备妥糕饼点心,早熟的甜柿和柑橘更已切片摆盘,就等着客人享用。

  井府有钱是众所皆知的事,看得出大手笔的摆阔,“流月亭”的建筑面对一池荷花盛开的美景,光是一个凉亭就足以容纳百来人,半圆形的栏杆是大块雨花石切割而成,脚踩的石板是青玉所制,四周还有可收放的纹峭紫纱垂帘。

  人就算不贵气,一站在亭子里也显贵了,秋风一吹扬起轻纱,烟雨不生也蒙蒙,映照出流霞般的绝景。

  “如玉婶娘,你欺负人,人家都来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不见你家公子!向云哥哥真的忙得无法见我吗!”罗云瑶美目一睐,小有怨言,声音似黄莺出谷。

  婶娘只是称呼,用来拉近彼此距离,并非是真的姻亲旁戚,她是官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岂会不知人情世故,这点伎俩府里的嬷嬷早教得透澈。

  “哎呀!婶娘怎会一人呢!码头上有批货耽搁了,他正在处理呢,待会儿我喊个人叫他先歇一会,不见见咱们貌美如花的瑶儿该有多吃亏呀。”二夫人脸上笑着,心里不知骂过儿子几回,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给她不见人影。

  蝶翼般的羽睫轻眨,罗云瑶垂目浅笑。“是供给朝廷的盐吗!向云哥哥也跟我客气了,我爹是个官,事情不就是他说了算,哪需要这般瞎忙和,交代一声就不会耽搁了。”

  盐分有官盐和私盐两种,官盐是官派的盐商负责买卖和运送,先是宫里和朝中大臣,而后才是富商仕绅,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然而盐又是民生用品之一,缺它不得,因此朝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私盐暗地里流通,只要不太过分,通常是默许它的存在。

  但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有钱赚个个抢破头,贩盐的暴利令不按朝廷法规而行的私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纷纷争食这块大饼,导致市场的价格大起大落,影响到官盐的营收。

  国库少了收入,在上位者自然震怒不已,下令严查,因此不论是官盐或私盐现今都经营团难,上有贪官刁难,下有私盐分赃不均,处境苦不堪言。

  至于手握盐令的井府,是盐潜两得意,不但卖盐获利甚丰,运河上亦有三十几艘载货大船,南来北往的运送货物,舍了井府,水上通路就没了。

  罗云瑶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再呆的人也听得出来,官、商自古勾结,鱼帮水、水帮鱼,井府想要点好处并不难,只要点敲对了,大家都能顺风顺水,各取所需。

  她这话一出,二夫人就懂了,赶忙扬声吹喝。

  “旺财,去把你家二爷找来,就说娘想儿子了,他要敢不来就别认我这个娘。”她撂下狠话,定不让亲儿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是的,二夫人。”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应了声,脚步飞快的离去。

  微风带着荷花香气,早该谢了的花儿因为池底引进山上的温泉,因此终年常温,不见结冰,花序被搅乱了,四季荷满池塘。

  一壶白毛尖在小火炉上热着,袅袅清香是茶叶的芬芳,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坐着风韵犹存的妇人和姿容艳丽的娇容,两人品着香茗,不时掩唇娇笑,似乎聊得非常起劲。

  但是,谁都看得出这只是表面的和谐,想要个家世出色媳妇的二夫人不断地陪笑找话聊,不想冷落千方百计寻来的娇客,而不耐久候的罗云瑶已有些许不耐烦,有一搭没一搭的虚应着。

  一个一头热的留人,一个等得心火上升,各怀心思的两人都笑得很牵强,怒意同时指向一个人,对他的迟来多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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