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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呃!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他笑了笑,将心钻套入她的无名指,无声地诉说爱意。

  爱,圆满了。

  两戒结成同心圆。

  轰隆隆,打雷了。

  巨龙般的银色闪电掠空而过,落在绵延的山脊上空,强而惊人的力量一道道,劈开天际,声势惊人。

  几分钟前还是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澄澈得宛如一汪蓝色湖泊,辉映着人们的好心情,谁知一通电话乍响,瞬间全起了变化,蓝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乌云笼罩头顶,气候也由晴朗转为雷电交加。

  豆大的雨滴一滴两滴,越来越密集,一下子竟成了滂沱大雨,雨刷快速的来回扫动,朦胧的视线,似乎在反映内心的悲凄。

  梦的情境会随主人的心情变化,可见他的心也在下雨。

  “你和你父亲处得不好是吧!”望着车窗外的倾盆大雨,赵潆青忍不住有感而发。

  原本他正开心的要带她去见已逝的婆婆,前往郊区墓园的途中,却接到他父亲的来电,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可以不管他们父子间的疏离,也不用在意这亲子两人的不睦,她只是陪着作了一场梦,美得令人舍不得醒来的梦。

  可是由沉郁的气氛中,她能感受到身侧男人的痛苦和悲伤,以及他对父亲的憎恨与挣扎,无数只小手正试图撕裂他的心。

  她比自己想像中更爱他吧!才会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忧而忧,承接来自他心底的那份伤痛。

  “很糟。”夏仲夜言简意赅。

  他此刻的心情和天气一样,雷声大作,风狂雨骤。

  “他是个很难相处的长辈吗?”她没看财经新闻的习惯,不然便可得知一二。

  “还好。”不好不坏。

  “还好是对你而言还是我?”她现在还满忐忑的,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慌张。

  像是感应到她的坐立难安,他隔着排档杆握住她微冷小手。“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赵潆青涩然一笑。“果然是针对我,我不是他心目中理想媳妇的人选吧!”

  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怎么一被拉进陌生人的梦境,马上跃升幸福的人妻。

  过得太幸福会遭天妒吧!就算在梦里也一样,平顺的婚姻生活总要生些波折,她还不晓得能帮他什么,但是陪着他度过风风雨雨还做得到。

  “只要不是他指定的对象,任谁他都看不顺眼,不单单是你。”他只属意自己掌控得了的豪门千金。

  “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这么紧绷吗?没办法坐下来敞开心胸,好好地谈。”骨肉至亲,何必闹得太僵,各有退让才不致积怨成仇。

  虽然她的父亲已不在人世,但她依然记得他爱笑的容颜,每回一笑,眼角那颗比米粒还小的痣就会消失,风趣又热情地将女儿抛高高,逗得她们开心大笑。

  他的早逝是全家人的遗憾,家里少了一个人,笑声减半,有时竟也显得冷清。

  “一山能容二虎吗?就算是父子也不能。”他用两兽对峙来形容与父亲之间的对立。

  “但你是人不是兽呀!人会思考,会用言语交谈,亲子间没有解不开的结,端看你有没有用心。”她可不想看到两头龇牙咧嘴的野兽互咬。

  夏仲夜眼神偏冷的斜睨妻子。“你在说服我向父亲投降吗?毫无主见的听从他的安排。”

  切!大老爷的拗脾气又发作了。“我是指沟通,人有两张嘴皮子是用来说话,何不尝试心平气和,不要去想他曾做过什么,或是伤害了谁。”

  他最大的心结是父亲的出轨,还把外遇对象带回家,占据属于他母亲的位置,破坏了曾经美好的回忆。

  不肯原谅成了最大的魔障,跨不过去也不愿跨越,隔开成一条鸿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要做无谓的尝试。”他按了下她手心,表示话题到此为止。

  说得容易,他如何能够原谅父亲,母亲的死父亲得负最大的责任,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死的那一夜,她唯一的要求是见丈夫最后一面,问他到底爱过她没有。

  可是她等不到丈夫的回答,瘦弱的身躯始终拖着一口气,以为老天会垂怜她小小的愿望。

  讽刺的是,隔天报纸头版出现一悲一喜的新闻,他父亲笑拥艳光四射的新欢,席开百瓶香槟祝贺她生日快乐,两人面贴面相拥,笑得好不开心。

  而在亲密照片的旁边,贴上一篇悼文,悼念夏氏董娘的芳华早逝,遗照上的母亲正睁大无神的眼,对映父亲欢乐的笑脸。

  母亲一定很不甘心吧!但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年幼的他只能跪在灵堂前,默默地朝前来致意的政商人士答礼,木然地送走挚爱的母亲。

  而丧礼上,母亲的棺木尚未下葬,心已飞远的父亲不断地与外头的女人电话热线,情话绵绵,承诺着母亲得不到的誓言。

  情何以堪,母亲的错爱造成她一生最大的悲剧。

  想着不堪的过往,夏仲夜下颚微微抽动,他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呼应外头几乎看不到路的狂风暴雨。

  “老公,你开太快了,车速破百是通往阎王殿的捷径,你不会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做一对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同命鸳鸯吧!”车子都快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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