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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是有自主能力的都会女性,相信照顾一个孩子不成问题,她有钱、有闲、有挥发不完的体力,在自己的时间内她可以自由运用,甚至请个保母来照顾。

  前提是她必须先怀孕,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她一向随性自我,不会先去烦恼尚未发生的麻烦事,船到桥头若是不直就一头撞上去,顶多撞个头破血流而已。

  “你指的是水柔那件事?”一提起她,赵英汉轻松的心情顿时沉重。

  水柔的浮木心态令人头大。

  “也是吧!你对她投注太多心力了,我不喜欢。”冬天说得很直接,不拐弯抹角。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他既要照顾牧场上的牛只,又要应付他小妹不时挑起的是非,他做的已经超过一个男人应该负荷的重任了。

  而他还得抽出时间陪智力迟缓的小孩,以及分心看护有心于他的女子,他的世界几乎切割得四分五裂,她不认为他还能分给她几分。

  只要身分是女人多多少少会懂得嫉妒的艺术,吃醋是本能非理智能控制,谁都会有那么一丝丝恼意。

  她不是圣人,更不是无怨无悔的痴情女,她对爱情的要求不高,但似乎很少人做得到,专一比清教徒的誓约更难遵守。

  明知道对方是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需要搀扶,但她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对这段感情抱持怀疑,因为他对负责任的心态已失去常性,将别人的过失全往身上揽。

  她不赞同自我牺牲的精神,因为自己的人生得由自己负责,没人可以替别人过完一生。

  也许她的想法过于冷血、不仁厚,但比身体残障来得艰辛的人大有人在,她有些艺文界的朋友甚至没了四肢,只能一张嘴画出他的生命。

  她尊重残而不废的精神,但不欣赏用自身的残疾来依赖别人,造成别人负担的作法。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慢慢的放开手让她独立。”他早该这么做了,只是怕水柔又钻牛角尖想不开。

  “我们都需要时间,可是我不认为她会放手。”当一个人的习惯已经养成就很难改变,除非遭遇重大变故。

  赵英汉难得强硬的说道:“她不能不放手,我的手没有属于她的空间。我只牵你的手。”

  冬天忽生顽心的伸出左手和右手。“可是你有两只手呀!刚好一边牵一个。”

  古有帝君,嫔妃成群。

  “别开这种玩笑,手可以双分心却不行,我没办法在爱你的当头还接受她。”他办不到。

  瞧他认真的,真是不知变通的亘性汉子。“她依赖你太久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一下子就舍弃她,我对她有责任在。”他现在烦恼的是如何做到不伤人。

  “又是责任?”白眼一翻,已穿戴整齐的冬天坐在矮木的枝干上轻晃,不以为然。

  “或者说是承诺吧!我们曾经订过婚。”为期四年。

  “你和她……订过婚?!”挺劲爆的消息,她得空出胃消化消化。

  的确是一言难尽,纠葛如丝,剪不断,理还乱。

  “对,在某个摄影狂缠着我非让她拍照不可的前一年,我和她在牧场上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一岁,是个大三的学生,同时也是牧场半个主人,一个对养牛无任何头绪的新手,而且也不懂管理牧场的运作。

  殷叔,也就是水柔的父亲,在他家庭发生事故时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担,放弃自己原本的教书工作来牧场帮忙,一待就是五年没支半分薪水,甚至还拿出退休俸购买仪器。

  在这五年内,殷叔教会他牧场该注意的事项,如何挑选适当的牧草分养幼牛和成牛,肉牛及乳牛也有不同的饲草喂养不可混淆等基本知识,帮他由刚起步的小毛头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牧场主人。

  “……直到医生宣称他罹患了血癌不久人世,这位待我如亲生子的殷叔,才放手让我接管牧场的事务。”

  因为发现得晚已到了末期,当年骨髓移植的风气并不盛,所以殷叔所做的化疗只是在拖时间。不到三个月光景,他便撒手人寰,独留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女儿乏人照料。

  “而他唯一的遗愿是看女儿有个好归宿吧!在他死前先替她找个可靠的好丈夫才走得安心?”很八卦的剧情,通俗得他不必一口讲完,她也知晓结局。

  赵英汉苦笑的撩捉头发,为她说得正确而怔了一下。“我们订完婚的第三天,他就过世了,死得很安详。”

  殷叔晓得他是重信守诺的人,一旦允诺的事一定会鞠躬尽瘁的做到没有遗憾,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爱的存在,他要的只是有个人能照顾他女儿一生,不让她生活困苦的拥有安全无虞的避风港。

  一直以来他都信守承诺的照顾水柔,供她念书、供她日常所需、供她富裕的生活,该给她的一切他总是尽可能满足她。

  唯独感情一事他真的无能为力,他无法像她爱他一般的付出。

  “你跟她上过床没?”一个女人最难忘记的是夺走她童贞的人。

  不过她是例外,她的那一个是意大利人,非常帅,也非常滥情,她不记得他的长相和声音,但他的温柔体贴和技巧真的很不错,让第一次体会男女欢乐的她不曾感受撕裂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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