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寄秋 > 火漾茉莉 | 上页 下页


  “一月一,婆婆背孙看火花,二月二,我与阿娘攀仙梯,三月三,狗儿汪汪洒云霜,四月四,我踢皮球上学堂,五月五,龙舟船头我击鼓,六月六,阿婶羞羞数牡丹,七月七……”

  甜美的女音伴随着一群小孩子清脆的童稚声,悠悠的由三十六寸电视荧幕播送而出,唱唱跳跳好不快乐,每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只有满满的笑意。

  大姐姐带着小朋友做游戏,“一朵朵小花结成环,你一顶来我一顶,小小花仙子绕着圆圈点石子,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片一片花瓣洒下来,白茫茫地像是雪花,地上是蛙娃娃在游泳,蹼掌一拍游呀游,张开大嘴哇哇笑,吃起蚊子我第一。”

  拉近的画面是一张甜得让人想跟她一起笑的大脸,挤眉弄眼地扮着鬼脸吓人,大大的眼珠子像是快掉下来,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坐在地板上的小男孩吓了一大跳拍拍胸口,没表情的五官稍微有了一点波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闪一闪的画面哼哼啊啊。

  他的世界没人进得去,惟有镜头前蹦蹦跳跳的大女孩才能引发他人性的一面,跟着她开开心心地手舞足蹈。

  大部分的时间他是安静无声的,宁可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愿与人交谈,孤独地当个不爱笑的小男孩,走不出自限的框子。

  他不是自闭儿,但情形和自闭儿差不多,他会观察周遭人的动作、表情,不主动也不被动的环顾四周,像是没听见别人在叫他。

  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所以,他容易被忽视,没有朋友,孤零零地仿佛遭世界遗弃,他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孩。

  “来,小朋友,要看好哦!先用肥皂抹一遍,然后搓呀搓的搓出一大坨泡泡,再用水洗干净,你们看肠病毒多可恶,我们要合力消灭它……”

  电视上扬着阳光般笑脸的女孩,手指头宛若魔术棒地轻轻一挑,一粒粒五彩缤纷的小泡泡腾空飞起。

  现场的小朋友都发出惊奇的赞叹声,笑着追逐她制造出的彩色泡泡,手上还抓着肥皂丝。

  欢欣的画面令人羡慕地想跳入电视机内,绕着美丽的孩子王吹泡泡,听她温柔的声音说着似曾相识却结局大不同的童话故事。

  一只蝴蝶在女孩身后搔首弄姿,逗笑了正在玩乐的小朋友,她故意装作很生气地要拔蝴蝶的翅膀,举起和小朋友一般高的花棒子……

  画面突然改变,取而待之的是哭哭啼啼的乡土剧,阿花哭诉着婆婆的凌虐,一旁小孩子哭得一脸鼻涕,脏兮兮地抹着脸。

  坐在地板上的于青峰像是失去生命力似的,原先稍具人性的表情敛去,退缩回壳内,一副没人要的模样低垂着头。

  “你在给我装什么鬼样,像个死人似的吭也不吭一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凌虐你,让你没得吃、没得喝,关在铁笼子自生自灭。”

  于陈月花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生性奢靡爱面子,不切实际老当自己是贵妇人,爱唠叨爱挑剔,整天嫌东嫌西到没人敢到她家帮佣,因此她得兼做老妈子,整理家务。

  她早年丧夫只有一个遗腹子,幸幸苦苦地拉拔大,不过图个儿子飞黄腾达好孝敬她,让她穿金戴玉向街坊邻居炫耀炫耀。

  谁知大学一毕业就弄大人家女儿的肚子,吵吵闹闹好些日子终于迎进门,生了个不讨人欢心的孙子,要她怎么能甘心。

  不用说接下来的日子是鸡飞狗跳的婆媳大斗法,因为服兵役,小夫妻聚少离多,再加上退伍后工作收入不如预期可观,两个女人终日为钱争吵。

  不到三年光景,受不了的一方终于下堂求去,留下一个五岁稚儿乏人照料,造成他对人的疏离。

  呕唧!杯子落地的破裂声。

  “你这个欠人教训的死小子,看了大半天的电视不能换人看呀!你故意捣乱想累死我老太婆,也不想想你是个连妈都不要的小孩还敢皮,哪天把你卖给捡破烂的。”

  她是有口无心吓吓小孩子,腰一弯还是把一地的碎玻璃捡干净,怕他伤了脚。

  “妈,小孩子不懂事别说那种话,他会当真的。”沉冷的声音有玄关处传来。

  卓尔非凡的挺拔男子换上室内拖鞋放下公事包,走进客厅习惯性的揉揉儿子的头发,伸手解下领带挂好,一板一眼的态度不见随意。

  他是法庭的常胜军,却是婚姻的失败者,面对诉讼案子和法官可以答辩有理,可是一遇上感情问题就像初级生木调的很,不知如何和女人相处。

  不然以他的相貌和如今不可同日而语的意气风发,怕不有一卡车的花痴等着投怀送抱。

  严谨自律是他行事处世的作风,不随波逐流自贱司法人格,在律师界是首屈一指的红牌大律师,年收入千万的风云任务,荣跃十大单身贵族之一。

  “念两句都不成呀!你瞧他一点表情也没有,活象欠了他几辈子债似的。”真要计较她早躺到棺材里了。

  “他还小要慢慢教,安静一些才不会吵到你。”对于儿子的沉默于靖霆使不上劲。

  看了不少心理医生皆找不出治疗方式,只说是心理因素封闭了自我,若他不肯踏出第一步,谁也帮不了。

  “都八岁了还算小,你知不知道人家郎太太的孩子多乖巧呀!见到人直冲着喊奶奶,嘴甜得叫人疼入心坎,可他呢……”唉!造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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