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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住手,你要干什么?”不忍心看人受罚的杜云锦本来偏过头,她对视人命如草芥的私刑是难以接受的,只是眼角余光瞥见那仆妇抢上前打人,不由得惊骇她下手如此狠绝,竟棍棍要人命。

  “放肆——”

  杜云锦声起之际,沐昊然也同时飞身而出,他一掌拍向那仆妇,震得她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上。

  再查看长板凳上的迎喜,她的腰已断,头骨碎,后脑勺被打破一个大洞,人虽还在喘气但只怕……活不成了。

  “哎呀!我才阖上眼打个盹,怎么把人打成这副模样,要死不活的,还问不问?这天要阴了,好像快下雨了,你呢?要问继续问,问出个结果再派人知会我一声,好歹主仆一场,送她一张草席裹尸还办得到,我先回去歇着了。”

  “你……母亲,慢走。”

  她竟然敢……望着贾氏佯装惊讶的得意神情,牙咬得死紧的沐昊然双手握成拳,他无法置信贾氏的手伸到云擎居,连他的人都能威逼收买,暗暗给他一记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那个粗壮婆子他见过几回,是管院子花草的粗使下人,和祖母庄子管事的弟媳连着亲,是他成亲那一年进来的。

  “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责怪自己,或许时候还未到吧!咱们忍一忍,别为了一时失利而沮丧。”是她们设想得不够周到,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一只微凉的小手覆上手背,沐昊然回神反握住,“我是不是很没用?明知道凶手是谁我却办不了她。”

  他有愧妻子,筱攸的死源自于他。

  狼狈地回到遗花院的寝间,见沐昊然犹是一脸懊恼,杜云锦温声劝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敌人太狡猾,谁料得到她在我们的阵营里藏着她的人马,我们错在太轻估。”

  他俩都犯了一个错,小看后宅女子的手段,以为她们的见识只有针眼大。

  贾氏在沐府内宅立足二十余年,从她接手府里中馈便开始部署,小鱼苗都长成丈长了,何况是她有心的安排,沐府里处处可见她的眼线,早已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了。

  “我喜欢你说“我们”,锦儿,我们输了一局。”吐出一口气,他将头枕在她肩头上。

  “输了再扳回来不就得了?没人是一生不败的常胜军,何况眼下输了未必是全盘输,说不定是将赢的局面。”

  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直言是胜利者,能沉得住气的人才能逆转胜。

  “你的意思是……”

  她相信他会赢?

  杜云锦心疼地扳开他因握得太紧而僵硬的手指,一根一根揉着,“就算迎喜指认贾氏是主使人,可要是她一口咬定是我们指使迎喜陷害她,那我们在老爷面前也拿她没辙。再退一步来说,就算她承认是她所为,我们还能让她一命抵一命不成?首先她爹是当官的,难道会眼看着女儿受死吗?还有老爷也不会要自己的妻赔命,说句难听的话——媳妇哪有妻子亲,唯有睡在枕畔的才是自己人,胳膊肘向内不向外,死了个媳妇,再娶一个就好了。”

  尤其是生不出孩子的媳妇,换个能生的媳妇更好。这句话杜云锦放在心里没说出口,因为事实太伤人。

  相信在沐老爷心目中,用药吊着命的媳妇绝比不上结缟二十几年的“贤妻”,媳妇不能生,又碍着儿子的正经婚事,让他连最期盼的嫡长孙也抱不上,这样的媳妇没了也好。

  婆婆虐媳,天经地义,打死了媳妇也只能说是她自个儿福薄,承受不起夫家的福气,少有人会责怪婆婆出手太重。

  反之,若让婆婆向媳妇赔罪是大不孝,婆婆是长辈、媳妇是晚辈,自古以来以下犯上就是不对,长辈教训晚辈,晚辈只能虚心受教,就算打骂也得挨着、受着。

  “锦儿是我自己人。”套用她的话,沐昊然低声轻笑,唇轻触她如花娇颜,细细啄吻,笑声饱含情意。

  杜云锦抚着他柔细黑丝,充满柔情,“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是过得比他好,让他气妒得血气翻搅,然后再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让他在瞬间失去所有。”

  “你要我忍一时之气好谋后计?确实,贾氏的得意是暂时的,一旦沐府的主事者是我沐昊然,到时府里说话的人就是我,我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说一句不是。”烱然的黑眸闪过一抹凌厉。

  “对,府里你最大,你要她入庙修行,她就得剃光三千烦恼丝,为大少奶奶茹素,念三千册佛经回向大少奶奶,叫她去守坟也是可以的,她喜富贵,喜荣华,咱们就让她过清贫的草根生活。”

  无人服侍,无锦衣玉食,自个儿耕种、自个儿打水、自个儿缝衣纳鞋,把手磨粗了,腰腿变壮了,脸黑生斑成老妪。

  “说得好,守坟,我一直觉得我娘的死一定和她有关,小时候奶娘曾不小心提过那么一两句,后来被她听见了,奶娘便被她以诬蔑主母之罪送出府。”

  幸好毕竟是赵家人,贾氏不致下毒手,赵春常说他娘过得很好,就是想大少爷想得紧。

  “所以我们忍,忍到她穷途末路,山穷水尽,大少奶奶不会白死,我们一起替她讨回公道。”

  大少奶奶明明是那么好的人,聪慧又善良,偏偏被心术不正的小人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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