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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一道美味佳肴日日摆上桌,吃多了也会腻,更逞论是痴缠不休的人,沈子旸真的怕了,倍感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明明是甜美的糖,怎么吃在嘴里的味道却是苦涩不堪?

  “太子殿下,快往这边走,奴才没瞧见玉琳小姐。”一张秀气的小白脸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做贼似的查看左右,表情比死了姥姥还严肃,憋着气不敢大声喊人。

  “真的没看见她?你一双小眼睛机灵点,别又出了差池。”俊雅的身影躲躲藏藏,从两人合饱的大柱后头探出头来。

  “太子放心,奴才两颗火眼金睛张得可大了,一目望天,一目视地,包山包海包普罗万象,绝对没给殿下丢脸。”左边八个宫女,右侧十二名纵队内宫侍卫,五丈以外的白杨树上有一只尖嚎雀鸟,下领鲜红腹白羽,叨着半条尚在蠕动的小虫,要吃不吃地防同类来抢食。

  小德子自诩眼力过人,长了一双天生能视远处的鹰眼,一里以内的大小动静一目了然,半只蚊子也别想骗过他的眼。

  “上次你这么说时,本太子正好被琳儿从背后逮个正着,你自个认罪尚能从轻发落,事实上你是琳儿收买的眼线吧!”“细作”的可能性居大,背着他通风报讯。

  “天地良心呀!殿下,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卖您,您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万死不辞,再给奴才十颗脑袋也没种逆主。”他大声喊冤,力表清白和忠心不二。

  太监都被阉了哪来的种,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昭显其罪行,他的确是太子身边会咬布袋的老鼠,专扯主子后腿。

  不过收买他的不是相府千金,而是能摘掉他脑袋的皇后娘娘,透过邢公公的嘱咐,他被要求将太子的一举一动往上呈报,不论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和谁交谈、与谁走得较近,全都要如实告知,不得有所隐瞒。

  表面上说好听点是关心,实际上与监视无异,太子的一言一行全在旁人的监控下,而他自身毫不知情,仍是心如明月清朗无虚,相信身边每一个人皆不怀二心。

  “小德子,你哭得真假,本太子没瞧见你眼底有半滴眼泪。”沈子旸揭穿他的表演,叫他改用生姜抹眼比较逼真,十次他总会被骗三五回,心软地相信。

  小德子苦着脸,讪笑道:“殿下英明,奴才瞒不过您的慧眼,该打该打,奴才自罚十耳光给殿下消气。”

  “免了,打肿了脸反而吓人,突显本太子的不仁善,你这回仔细地盯着,别再犯同样的错。”他板起脸,装出太子的威仪,不想底下人老是不同心,阳奉阴违。

  “是的,殿下,奴才给你打包票……”小德子舌粲莲花,说得信誓旦旦,还拍着薄板般的胸脯保证。

  可他还没说完,两眼就发直了,不远处走来的人马就是相府千金嘛!前呼后拥的奴仆多达二十来个,一串粽子似的将她护在中间,有人打伞、有人扇风、有人在前头开路,浩浩荡荡一大堆人,比殡妃出游的阵仗还要盛大几分。

  反观喜静的太子这方只有寥寥几人,两名带刀侍卫和三名宫女,宫女还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加上小太监一名,声势显得薄弱,一下子气势就被人多的那边压下去。

  唉!该不该提醒太子避一避呢?他到底是小德子的主子爷,这些日子被相府千金缠得无处可躲,做人奴才的他也有些看不下去,太子的黑眼眶越来越明显了。

  “殿下,那个……呢,马家小姐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小德子悲愤万分的认了。

  “什么,她又来了?”沈子旸头大的逸出一声轻叹,十分无奈地想装作没瞧见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小玉人。

  不过他想躲,别人可不一定放过他,马玉琳这边眼尖的下人先瞧见太子身影,随即对主子耳语两句,她那双神似马皇后的眸子立即亮了起来,脸上堆笑地朝他快步走近。

  “太子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琳儿正想找你玩呢!你有空吧!陪我摘花。”马玉琳笑得极为动人,稚气的瓜子脸上已显美人雏形,日后定是姿色过人,国色天香。

  看着不避嫌挽上自己臂膀的小手,沈子旸很无力。“琳儿乖,我还有事要做,恐怕一时半刻没法陪你,你先回府,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可好?”好言好语地先哄着。

  “太子哥哥在忙什么?琳儿帮你。”姑姑说了,要把太子缠紧,他才不会有机会去招惹些不三不四的野女人。

  不三不四的野女人是什么意思,马玉琳一知半解,她也不知道嫉妒是何物,但在皇后的耳提面命下,她已晓得“东西”是她的就不能让,占有欲非常强,她要她所喜欢的人事物全堆在面前,满足她的虚荣心,谁敢来抢她就叫随身护卫将人活活打死。

  父不仁,子不贤,什么瓜结什么子,有个不择手段、心狠如狼的皇后姑姑,所养出的侄女能良善到哪里去,从小耳濡目染亲人凶残的行径,就算年纪尚幼也有幼狼心性,见着异己就张牙一咬,将其撕裂成碎片,断其生机。“呃,我在忙……这个……”一时之间他想不到借口,表情微恼地看向在一旁发愣的内侍。

  “殿下在忙皇上交代的事,他要到校场练箭,又要到书房临摹字帖,晚一点得练习骑马。”小德子硬着头皮,舌头很溜的珊出一连串的托词,讴得有些不安。

  “那我也练练箭好了,祖父送了我一把镶宝石的金弓,正好试试,然后我和太子哥哥一块写字,写完再去跑马,我也有一头很漂亮的红色小母马。”她炫耀着金弓和良驹,小有得意地仰起小巧的鼻头,春风满面。

  闻言,沈子旸的神情变了,差点脱口而出——你别闹了,以你的小身板拉得开弓,上得了马吗?你连安静地坐上一刻钟都很为难,何况是提笔练字。

  但他什么也没说,眉宇添愁,暗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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