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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哎呀!她怎么学了老和尚,三句不离菩萨。

  他没被她气死是功力深厚……吧!“你那个是什么?”

  “鸡腿。”她大口一咬。

  “我吃的是什么?”

  “加了鸡蛋的饼子。”很营养。

  “为什么你吃的是鸡腿,而我是硬得硌牙的饼子,你忘了谁才是伤患吗?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宫清晓两三口地把鸡腿吃完,然后义正词严的睁着明澈双瞳道:“食物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理应由我先挑,你只是顺便的,有得吃还挑?人不可以忘恩负义。”

  “我是顺便的?”他的牙磨得咯嘣作响。

  “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饼子什么的也吃不着,我呢!施恩不望报,没指望你报恩,可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呀!连恩人嘴角的口粮也要抢,你真是天良泯灭。”

  “……”算她狠!

  玄子铁一口一口的扯着饼子,勉强吞咽,一声不吭的冷着脸。

  “玄哥哥,你会不会冷?”

  “过来。”

  入夜之后,气温骤地下降,即使烧着一堆干柴,穿着单薄的宫清晓还是冷得浑身打颤,上下两排牙齿咔昨作响。

  她只想取暖,没有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她毫无顾虑的直接求援。人都快冷死了还管什么应不应该,有谁能温暖她,她叫谁祖宗都成,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

  “玄哥哥,你身上好臭……”爬到一半,她嫌弃的捂着鼻子,要前进不前进地犹豫不决。

  “你说什么?”玄子铁声冷的沉下音。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小小的味道,我忍忍就是。”宫清晓识时务的松开捏鼻的手,龟速的继续往前爬。

  看她可怜兮兮又有些娇气的模样,玄子铁心中有再大的火也成了小火星,呼地一吹就灭。“还耍小脾气,冷死你算了,我连赶了半个月的路,这点气味在所难免。”

  闻言,她惊恐的睁大眼。“你是说你有半个月未净身?!难怪臭烘烘,我……我还是离火堆近一点……”

  想到他一身污垢,宫清晓慢慢地往后退,她一向是爱干净的人,不能忍受连澡都不洗的臭人。

  冷就冷吧!总比臭死的好。

  可是一只长臂不允许她退缩,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她拎起,搂入充满血腥味的怀里。

  “你变轻了。”羽毛一样的重量。

  她闷闷的一嘟嘴。“是你变壮了,我好歹是出身名门的小姑娘,被你这样拎来拎去我多没面子。”

  寂静夜里,他冷冷一勾唇,“你也没那么守规矩,叫你走你偏不走,自找的。”

  她一点也不像闺阁千金,待在绣阁里绣花,做女红,学琴棋书画,反而如男孩子般到处跑,仗着父兄的宠爱胡作非为,搞得人仰马翻,给父母、兄长去收拾善后。

  真正的名门闺秀不会夜半不归,也没有胆量救助濒死之人,还像在市集买菜般论斤论两的讨价还价,为一名陌生男人上药毫不胆怯,居然有闲工夫细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在这之前她根本没认出他,对所救之人的品性一无所知,她就不怕所救非人吗?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见义勇为,有人溺己溺的精神,你这时候已是一具尸体了,对恩人要客气点,不要踩我痛脚。”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墨守成规太无趣。

  因为宫府五房只剩下庶出三房留守祖宅,上头几座大山都搬开了,所以在家独大的宫清晓完全不受规矩的约束,不用早起请安,不必看其他房头的脸色,更无须受制于人,他们一家是放出笼子的飞鸟,天宽地阔的任其飞。

  说实在的,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祖母的原意是抛弃非她所出的庶子,任他孤苦无依的自生自灭,孰料却给了三房另一条活路,没有老夫人的压制,他们反而走得更平顺。

  “暖和了吗?”

  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宫清晓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往热源处靠近。“玄哥哥,你在发热吗?”他浑身热呼呼地。

  受那么重的伤,伤口发炎在所难免,只要能挺过去,那些伤跟蚊子叮的一样,痒过就没事了。

  “我刚吞了药,不打紧。”韩若晓的药一向很好用,头痛脑热一服见效,他压榨他弄了一瓶。

  韩若晓是个大夫,一个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游方大夫,他医术精湛,一手银针能活死人,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救活,又有“活暗王”之称。

  他更喜欢玩毒,救一个人便在一个人身上下毒,藉以观察毒发的情状,他好精进改良,达到他要的完美。

  “不过真的很温暖,除了臭了点。”不能挑剔了,有个暖炉在身边就该知足,臭就臭吧!

  “小小……”她还敢嫌弃。

  失血过多的玄子铁其实有些体力不济,他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时而清醒,时而恍神,身上的伤痛到他几乎昏厥,全靠身边的小东西不断和他说话,他才能维持清明。

  在万籁倶寂的深夜里,她成了唯一的抚慰,他想若没有她的陪伴,他可能撑不过去,就此断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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