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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此时的军营中,一名身着素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大胆无畏的面对主将,神武将军凌云衣的一身刚强肃杀和她的素淡成反比。

  “是你要见我?!”

  “是的,我要见你。”她的弟弟长这么大了,英挺俊伟,威风八面,不再是当年爱哭的小男童。

  “你手上为什么会有本将军写给家姊的家书?”因为那封笔迹生涩的信,他才愿意接见她。

  还本将军呢!这臭小子,才有点成就就摆起官架子了。“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的目的。”这封家书,还是她请托哈里找到的。

  “本将军认为很重要,你说是不说。”目光冷厉的凌云衣抽出宝剑,横向她雪颈。

  凌母在生下幼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凌云衣等于是凌翎一手带大的,两姊弟感情一向很深厚,凌翎的死他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一度要冲到突厥杀了害她的人。

  “把剑移开。”皇甫婉容不惧不畏的迎向一双微讶的凤眸。

  “你不怕?”看见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他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看到了……不,是错觉。

  “人活着怎么会想死?当然怕。”没人不怕死。

  “那你为何还来?”看她毫无畏色,他不自觉地放下剑。

  “因为不想当寡妇。”若在一年前有人问她这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当寡妇”,当寡妇多好呀!没人管也没人啰唆,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担心婆媳不睦,妯娌不和。

  “不想当寡妇?”他不解。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丈夫在哮天寨。”

  闻言,凌云衣神色倏地一厉,“他是盗匪?”

  “是。”她必须说出实情。

  这是个非常惊险的赌注。

  “你想替他求情?”只怕是来不及了,为匪者,剿。

  “不是。”求情无用,她深知本朝律法。

  “不是?”他又迷惑了,思绪被她牵着走。

  “剿匪不一定要赶尽杀绝,还有招安。”一线生机。

  一听到“招安”,凌云衣的双眸微眯,迸出锐利。“哮天寨有什么资格招安?我三万人马不出七天就能灭了。”

  这小子几时这么嗜杀了。“那么你这方要损失多少兵马呢?以徐豹为首的匪众占山多年,自有他们不可小觑的实力,拚个鱼死网破也能杀你五、六千名兵士,你要如何面对这些等候兵士回家的亲眷?”

  “你……”她居然使出动之以情这一招,以兵士的家人为出发点让他将心比心,少些杀戮。

  “还有,皇上只让你剿匪,可没允许你让他的兵去送死,能招安时为何不招安?留下有用的兵力,如今边境时局不稳,回鶄、契丹连连叩关,让招安的匪众去边关镇守不是一举两得,缴收的银两还能充作军备。”

  “你到底是谁?”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他似曾相识。

  看着他困惑的表情,皇甫婉容浅眸轻笑。“一个想保住丈夫脑袋的土匪婆子,希望将军高抬贵手。”

  “你自称土匪婆子,理应同罪论之。”他的意思是将她扣押,以免放虎归山,她的聪慧不亚于男子。

  “我丈夫曾失忆三年,不久前才归家,他在外做了什么全府无人知晓,丈夫当了匪徒,我不是土匪婆子吗?将军当笑话听听别当真。”她解释赵逸尘沦落为匪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能栖身匪寨。

  “但是他杀人越货是事实,难道别人就活该被杀、被抢,被一群亡命之徒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连端敬亲王都敢抢,一般平民百姓肯定更加苦不堪言,匪祸为患。

  她呼吸微滞,喉咙紧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没说我丈夫无罪,只求让他戴罪立功,以杀止杀来赎罪。”

  以杀止杀……“我姊姊也说过这句话……”

  那时他们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在御书房针对越王造反一事起争执,太子说劳民伤财,有违天理,而姊姊目光坚定的说出“以杀止杀”,不杀了越王,越王会杀了更多人。

  结果先皇把亲生子越王给杀了,平息一场争执。

  “你姊姊一定很欢喜你从一顿吃三碗饭的小胖子,变成今日昂然而立的大将军。”皇甫婉容一脸的怀念与骄傲。

  冷锐的丹凤眼一眯,“你怎么知道我幼时的情形?”

  她面上一凝,眼神飘忽。“猜的,我也有个弟弟,今年要考秀才,小时候也挺能吃的,常抢我碗里的饭。”

  他也抢过姊姊碗中的白饭,老觉得姊姊的饭看起来比较香,而他还很饿。“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你走吧!”

  “将军,别敷衍我,我听得出来……”蓦地,她眼露讶异。“这个香囊你怎么还在戴?都过了十几年了,柳条旁的大肥鱼都褪色了,早说你这只猫爱吃鱼,绣条鱼……”

  抬头一看凌云衣震惊的神情,皇甫婉容有些闪避的避看他的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鱼不是猫?所有看过的人都认为那是一只猫,只有绣这香囊的人晓得它是大肥鱼……”

  震撼不已的凌云衣正要追问,刚好有人闯入打断了话题,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未再问下去。

  但是他充满疑惑的眼不住地往皇甫婉容身上打量,次数多到帐篷内的众将领以为他看上这名小娘子,等剿匪完毕后,将军府后院会多出一名娇美姨娘,将军夫人又要大吃飞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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