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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古爷?”是她认识的人吗?

  她摇着头,脸上的笑意止不住。“是姑爷,他没死,姑爷回来了,他活生生的活回来了!”

  “姑爷是谁……啊!姑爷?!”难得迷糊一次的皇甫婉容忘了姑爷指的是她无缘的死鬼丈夫,脑子转了一圈才霍然醒悟,原来她是有丈夫的人,丈夫没死,当不成寡妇了。

  唉!真是遗憾。

  “小姐,姑爷快到了,你赶紧换件衣服,把头发重梳一遍,明霞,胭脂呢?快给小姐抿一抿,嵌宝石花蝶重瓣垂流苏珠簪给小姐簪上,还有红珊瑚滴珠耳环……”

  “急什么,他来就来,还要我盛妆恭迎吗?明烟、明霞别忙和了,就你们嬷嬷瞎紧张,不就是失踪多年的男人回来了嘛!他不先回赵府去,往我这小庄子钻干什么?”嬷嬷想多了,说不定一会儿送来的是休书。

  婆母给她冠上的“不贞”罪名众所皆知,稍有血性的男人都不能容忍妻子与人有染,还生下“孽种”,尤其是读书人更好颜面,一旦偏听偏信,还不得恨得休妻断缘。

  皇甫婉容倒是乐于被休,当不成寡妇当下堂妇也好,她可不想和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前辈子在民风开放的突厥待了十五年,她已习惯那里奔放热情的民风。

  “小姐……”她怎么犯糊涂了?

  “因为我的妻子在这里。”沉厚的男声如同久酿的醇酒,浓厚地传进四方静谧的屋里,回荡着。

  咦?这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皇甫婉容正在思忖着是哪来的似曾相识,忽地眼前一暗,一道颀长身影,肩宽胸厚的挡住门口的光线,逆光的他叫人看不清长相,只知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再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了那人容貌,不由得掩嘴惊呼,“是你?!”

  “是我。”

  “怎么会是你?”是谁开的恶意玩笑?

  “为什么不是我?”他反问。

  胸口略微起伏的皇甫婉容显然堵着气,她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面冷如峻的男人,试着把他跟众人口中文质彬彬、谦和恭逊的赵大少爷融合在一起。“你不是赵逸尘。”

  那个月华凝露般的读书人呢?眉若远山,秋水含波,玉容琼姿,翩若春晓,明静而淡雅,如月之皎洁。

  “已故”的赵逸尘是一身儒雅的文人,有着高洁的气度,和煦的笑脸,见人三分柔和,不卑不亢,进对有方,人如天上白玉盘般满是光华,天下灵气尽集一身。

  可是这满身煞气的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根名为谦和的毛发,大步走来充满令人畏惧的霸气,眼若寒星的冒着叫人不寒而栗的锐利。

  要不是她见惯了膀大腰圆、满脸胡碴的突厥人,只怕一见如此狂霸的男子,不吓掉半条命也心惊胆颤,夺门欲逃。

  “我是赵逸尘。”如假包换。

  “不像。”是谁眶了她?

  皇甫婉容没见过无缘的“亡夫”,她对赵逸尘的了解来自夜嬷嬷和浅草的描述,从无一句不是和责难,堪为典范。

  可是此时她不得不怀疑她们夸大其词,把一头老虎过于美化了,当他是吃素的猫,咬不了人。

  “死里逃生总有些不一样。”他自嘲。

  明媚的眸子一闪,多了深意,她明白“死里逃生”的感受,她不就是死过一回的人。

  “你明明认出我了,却装作不认识,这是什么意思,想学庄子试妻吗?”

  庄子为了得知妻子是否对他忠贞不二,便假死,殊不知他一入土,妻子便拚命掮掩埋的湿泥,坟土一干便可再嫁。

  这也是说人性不可考验,伤的是自己。

  “不,我是真的认不得你。”如果早知她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任她从眼前走开,他的妻、他的子全是他的。

  她面带讥色的讽刺,“怎么,失踪了三、四年就忘了家中妻小,外头的花花草草迷花了你的眼?”

  男人有一千种说法抛妻弃子,他们永远不会有错,错的是默然守候的女人。

  因为她留不住男人的心。

  “我失忆了。”至今他仍想不起全部的过往,可是一看到她,他心里是喜悦的,庆幸她是他的妻。

  人与人的情缘说来奇妙,有人相看了半辈子仍激不起一丝情愫,有的只需一眼,那便在心上了。

  脑海中全无妻子影像的赵逸尘以“沈见山”的身分初见妻子时,第一眼他就入心了,人未动,心已悸,觉得这名女子很有趣,可惜有儿有女,碰不得,颇为失落。

  第二次在酒楼又见,她袅娜的身影使人着迷,当得知她的身分是寡妇时,他的确动了意念,身边多了一个她不嫌闷,只还不知家中情形,便把这丝情愫压了下去。

  没想到她的“亡夫”成了他,那滋味就五味杂陈了。

  “好理由。”百用不腻的万灵丹。

  赵逸尘勾唇,“倒是你,不过几年未见你就忘记丈夫的长相,这不是为妻之道吧!”

  她面上无波的回道:“一年多以前,我撞到头,拜你贤良淑静的弟媳所赐,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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