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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看看那双长腿,季天魁有气无力的叹息。

  父女俩在人家背后用眼神你来我往,以为没人瞧见他们的眉眼交流,殊不知君无瑕早练就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本事,他不转头也能察觉两人的小伎俩,眼带笑意。

  “大人,小女不劳你费心了,在自己家里就让她下地走走。”老是背着什么意思,当季家没人吗?

  “她脚扭了。”一听对方的要求,他满心不愿意,眉头微皱借口拖延。

  “脚扭了?”季天魁没多问的走向角落的柜子,取出一斤重的坛子。“幸好家里备了药,推拿一番就没事了。”

  纬子一打开,一股很浓的药味飘出。

  “这是……”真臭,君无瑕骤地飘开,受不了刺鼻的味道。

  “药酒。”专治跌打损伤。

  “药酒?”臭成这样能治病?不会越治越严重吧!

  “大人请把小女放下,小的好替她上药。”季天魁的口气并不强硬,但是给人老父亲卑微恳求的感受。

  “她……你小心点,别太用力。”脸色阴得有如三月梅雨天,他转过身将人放在窗边的小榻。

  “大人,不用力没效果。”知县大人过于关心叫人很不安。

  “算了、算了,还是用我的药,你那药酒实在太臭了,臭气冲天,你忍心让你闺女臭上一整天我可不舍得,大姑娘就该满身香气,肤似凝脂玉为肌,别把闺女养糙了。”

  一点也没女子的娇柔,为人处事像男子。

  “大人,无功不受禄……”季天魁语气生硬了几分,瞧他说的是什么话,他是后爹吗?说他不会养女儿,听得令人生气。

  女儿自小不娇气,妻子过世后更乖巧懂事,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就是享福来的,跟在他身边不吵不闹,还青出于蓝的学会他一身本领,让当爹又当娘的他欣慰之余又有些难受,若她娘还在,她也是爱笑的小姑娘,采花扑蝶学刺绣。

  “有功、有功,襄儿昨儿夜里帮衙门办事,厥功至伟,我等等就让人把药送来……”那可是宫中圣品,皇后那儿也没几瓶,被他搜括一空。

  “什么,她昨晚在衙门?”季天魁脸色瞬间铁青,他这当爹的居然不知情,真是喝酒误事,让闺女跟几个大男人东奔西跑。

  君无瑕脸色微变,笑得很虚,“临时征调,事出突然,这事也不是本官能决定,人要死哪有定数。”

  “为什么不是找小的?”季天魁越看越觉得君无瑕心态可疑,他也在家,衙门有急事找的人也应该是他,他才是当差的仵作。

  “那是……呃!刚好不凑巧……”君无瑕第一次词穷,说不出话来,有着进退两难的感觉。

  季亚襄也头疼,在她看来最好是把事情说清楚,可就免不了一顿骂。

  正当她鼓起勇气要面对老父亲的震怒时,五筒兴奋的喊声传了进来——

  “季叔、季叔、襄襄姊,你们快出来看,院子有个好大的莲花灯,真好看,不知是谁送的……”

  “莲花灯?”季天魁皱眉,对花灯这事物颇为抵触。

  季亚襄则是看向赢得莲花灯的男人,只见君无瑕暗吁口气,做出虚甩冷汗的动作,发现她正在瞧他,眼一眨,抛了个颇富深意的眼神,彷佛两人有什么小秘密。

  她当下莫名地害臊,好像背着大人做了调皮事的小姑娘,心跳得很快。

  ▼第八章 心动的时刻

  “没有动静?”

  “是的,没有动静,卑职在向外的通道监视了三天,没看到运送的马车出入。”好像一下子停止所有的活动,偶尔有送肉的车子进入庄子,一会儿又空车出来,并未载货。

  君无瑕沉吟道:“那么矿区内的情形如何?”满山头的银矿不可能放弃,是人都有贪婪,想尽快开采完。

  “根据潜入矿场的银衣卫回报,里面照常开挖和提炼,只是堆放在另行开凿的山洞里,整日有超过一队人马在看守,若有人靠近人头落地。”完全不分由说,直接动手。

  君无瑕面带冷笑,“看来小琥子学聪明了,不去动就不会有人动手脚,把人逼急了就会自个儿跳出来受死。”

  财帛动人心,面对取之不尽的银山,很少有人不动心,以陈老爷名义私挖的银矿早就受人观觎,虽然知情的人并不多,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秘密,光是窝里反就够利润少上一半,长久下来可是一大笔银子。

  养虎为患,自家的狗反咬主人一口,这才让福王府匆匆派人过来,想逮住这只被养肥的硕鼠。

  欧阳晋严肃地说:“不过银子不送出来我们也不能中途拦截,打乱对方的布局还是棋差一着。”打蛇打七寸,若是一击未中恐怕反遭噬咬。

  “不急,慢慢来,比的是耐性,谁动谁便失了先机,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反正皇上没给他期限,他边寻乐子边办差,用一半气力足矣!

  猫戏耗子不能一下子玩死它,留着一口气看它垂死挣扎。

  欧阳晋不禁劝道:“大人,你不会是为了某个人才迟迟不出手吧!因私欲耽误正事,可是有负重托。”

  大家心知肚明,“某个人”指的是谁,就连榆木脑袋的迟钝男顾寒衣都开窍了,开始劝说小舅“回头是岸”

  “国家大义和儿女私情两不耽误,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不懂其中的趣味,多学学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当自个儿是老前辈,对晚辈猛说教,教的是尽情玩乐。

  “小舅,你根本是在找借口,把自己的公私不分说得冠冕堂皇,自古君为重,你置个人为上的行为令人心寒。”什么年轻人,小舅又有多老,仗着辈分卖老脸。

  君无瑕“感动”的点头,“说得真好,本官听得泪满襟呀!既然你忠义两全,写篇《敬天论》来,字数不用多,三万字就好。”敬天的天指的是天子。

  “什么,三万字?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是武将,不是文官。”惊得蹦起的顾寒衣一脸苦相,狠嚎一声抱怨连连,写文章找宁煜,那是家学渊源,他只会舞刀弄枪。

  君无瑕淡淡道:“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当个文盲是件可耻的事,有辱门风。”

  “小舅……”他会死的,累死。

  没理会他的哀嚎,君无瑕话题一转,“坠楼案的尸体查出真实身分了吗?拖得有点久。”

  “查出来了,是福王府的教头雷顶天,专教府中侍卫刀法和长枪,在王府中地位不低,与长史管中南交好。”欧阳晋说起雷顶天时颇有几分不屑,他是先帝时期的骑兵营统领,却在先帝驾崩后失去踪影,没想到再一次出现居然是福王府的人,而且是个死人。

  “何以确定是他?”脸都摔烂了还如何辨识,相信他老子娘也认不出儿子。

  欧阳晋一顿,看了还想挣脱苦海的顾寒衣一眼,“季姑娘用了一种土,她说是黏性极强的黏土,进行死者的面部修复,依五官轮廓修整出一张完整面容,卑职看了约有九成相似,便将容貌拓印下来交由银衣卫去查。”

  他的意思是雷顶天的生平是暗卫查出来的,不会有误。

  “交好?”君无瑕呵呵轻笑,笑得叫人头皮发麻。“这件事先搁着,派人盯着这个王府长史,不用动他,只要不定时回报他的动向,小虾米而已,翻不起大浪。”

  “是。”看他近乎邪恶的笑脸,欧阳晋暗想,不知又要算计谁。

  “我家襄儿真有才华,一张烂脸也能还原样貌,有这般神乎奇技的本领不愧为神手,该有所奖励。”任人践踏的泥土也能玩出新花样,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太聪慧过人,比他毫不逊色,堪为绝配。

  宁煜说:“大人,赏过了。”他以衙门名义又送银子又送米粮,还把自己的坐骑也送了,他还想赏什么?布匹、首饰人家不收,用不上。

  君无瑕怪责的睨了一眼,嫌弃他不会做人。“赏过了不能再赏吗?人是活的,要多用脑子,等你死了有脑也无用,你们呀!要是有本官一半的机灵就受用无穷了。”

  听着他的自吹自擂、自我吹捧,众人的反应是缄默,低头不语,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说得不顺他意只有倒楣的分,顾寒衣的前车之监犹在眼前。

  “算了,猪脑袋一斤不值十文钱,还是别为难了,那座挖得满目疮痍的山叫什么山?”

  隶属奉春县的土地,地域册内有记载,身为地方官也该去实际了解所管辖的地头有多大,看盗挖银矿那些人要怎么应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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