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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父王……”南宫九离傻眼。

  “你不知道你准岳父在信里把我骂得多惨,千错万错的都是我的错,还说好好的汝南王府就被两个无脸婆娘给搅得像乞丐窝,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带,井里、池塘、后院不知埋了多少具尸体,尸臭味冲天还能住人吗?熏到他的小心肝他将王府拆了重建……”

  看着父王不停的抱怨,大吐苦水,不发一语的南宫九离在心里点头,认为岳父大人骂得好,振聋发馈。

  要是父王不一走了之,担起自身的责任,如今的汝南王府也不会妇人当家,让原本的一世英名变成臭名远播,一座王府内有一半的人不识主家,另一半的人竟是来自京中各家的细作。

  藩王之家竟沦落到与二等侯府无异,这个过失该由谁背?

  岭南王说的一点也没错,南宫家的男人习惯逃避,从祖父到父亲,两代人做法都相同,一遇到事就往军营溜,眼不见为净,以为天大的事也会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南宫叔叔,把王府拆了再重建不好吗?新的王府、新的园木造景、新的荷塘扁舟、新的面孔,一切都是全新的,从头再来。”

  她真的看不惯被秦家人蹭蹋过的汝南王府,她看不到王府的气派宏伟,只有残败的腐朽,日薄西山的英雄颓倒,沉重而哀怨。

  这是不应该的,一个藩王怎么能死气沉沉,要是不图振作,还不如把爵位还给朝廷,削藩为民。

  从头再来……听了这话的南宫厉眼前一阵恍惚,他彷佛看见娇笑如花的妻子站在海棠花旁,人比花娇朝他招手,他一眨眼,伊人香消玉殒,只留下残败的枯塘。

  “一切都变了……”如何能重来?

  “南宫叔叔你在说什么呀!谁变了。”轩辕青痕假装没看见他眼底的怅然和苦涩,能不变吗?他自己都放手了,谁还会记住曾经的春花秋月,满庭芬芳,花开四季年年新。

  他慨然一叹。“我是说你们都大了,变得不一样,而我不得不服老,都被你们追得两鬓发白。”

  风流少年时,策马逐落日,好不恣意,不识灯影随水飘,东逝无影踪。

  那时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才是最快活的,父亲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战无不克,是他眼中唯一的英雄,母亲虽严厉些,却对他很好,希望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他,望他成器……

  “父王,你还不到感慨的年纪,别忘了秦桂兰。”他的女人他自己处理,当儿子的不想替老子斩女祸。

  一提到小秦氏,南宫厉脸黑了一半,“你不能让为父的舒心一下吗?”

  “休想。”他别想把事儿推给他。

  “九离,爹一把年纪……”他打起苦情牌。

  “我不孝。”南宫九离自陈恶行。

  “你……”南宫厉气得双目瞠大。

  他能拿小秦氏怎么办,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趁着他酒醉时穿上妻子的衣服,梳着和妻子一样的发型,用妻子的银钿、金钗和香粉,打扮得和妻子一模一样,他一时醉眼蒙胧,以为妻子没死,就把她当成妻子给睡了。

  次日醒来头痛欲裂,身边躺着一名一丝不挂的女子,当娘的居然带人来捉自己儿子的奸,逼他娶小秦氏。

  当时的他又气又恼,更痛恨母亲不要儿子只要娘家人的举动,让原本就关系紧张的母子情就此破裂,他想也不想的离府避难,不愿再见到任何一个秦家人。

  谁知这一走就回不去了,一想到亲娘的偏激、丧心病狂,小秦氏的痴缠胡闹、自做多情,他一个头两个大,能避则避,避到最后他觉得不回府更好,省了不少烦心事。

  “何必为了一团腐肉伤神,你们要是不好下手,我来吧!看要她死得无声无息,还是肚破肠流,或是浑身长疮、溃烂而亡,我家夭月会点旁门左道的毒术,绝对让人验不出中毒……”省得他们父子推来推去,伤感情。

  南宫厉、南宫九离互视一眼,交流只有他们清楚的秘语,轩辕青痕的提议很叫人动心,但是……

  南宫九离蹙眉,“她是南宫琮的生母。”

  虽然不是被朝待下生出的孩子,但终究是南宫家的子嗣,真把人家的生母杀了好吗?

  日后要怎么向南宫琮解释?会不会又是另一波的仇恨生成,像老秦氏一样不死不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轩辕青痕眼神困惑的看向两父子,“九离的娘亲死时比现在的南宫琮更小,九离承受得住,南宫琮却不行,他还没断奶吗?还要豺狼似的生母教他如何戕害长兄,踩着兄弟的尸体往上爬。”

  此言一落,父子俩身子为之僵直,被她的话震撼住,久久无法言语,他们都想让事情往圆满的方向走,却忘了只要小秦氏还活着,南宫琮的性子就不会往正途走,反倒会越走越歪,偏向无可挽救的地方。

  南宫厉叹气,“你像你父王,杀伐果断,不该留的绝对不留,宁可被人说他生性冷酷也不给敌人死灰复燃的机会。”他做不到赶尽杀绝,一旦敌人是妇人、孩子,他总是犹豫再三,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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