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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什么叫于礼不合,他是你们叔叔,不住在府里又住哪里,难道你们想把自个儿的长辈赶出去,流落街头。”她咄咄逼人,非逼着小辈点头,语气充满高高在上的专横。

  她不痛不痒的轻声回答,“长房、二房早就分家,我们将军是侄子不是儿子,除非二叔绝子绝孙,否则抚养他的责任不在我们,而且他还不到三十岁不是吗?哪里就需要旁人奉养了?”

  苏子晴的意思是欧阳东平好手好脚的,自个儿不去赚钱养家活口,凭什么像懒汉耍赖,赖在侄子府里,他有脸当个吃白食的吗?

  何况镇国将军府原就是长房的,欧阳无恕的父亲生前打工的功勋,和二房有啥关系,当侄子的肯分你一口肉吃就该感恩戴德了,别不知足的还想贪得无厌,人的忍耐有限度。

  “你……你这缺乏教养的贱蹄子,居然敢诅咒我家老二没后代,你太……太恶毒了,我让你二叔写封休书休了你……”气死她了,同是欧阳家的血脉,竟把他二叔撇得一干二净。

  “祖母,你真的老了,老得有点胡涂,休书能随便写的吗?分出去的叫旁支,大周朝律法有云:‘犯七出之妇由夫亲笔休离’,二叔又不是夫君,一个‘外人’哪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真当她是不识字的农妇,三、两句话就想哄骗她上当。

  陆氏再也说不出话来,欧阳东平也没机会开口。

  整个认亲仪式结束,欧阳无恕客客气气的请二叔一家子离开,施施然带着苏子晴回院落,苏子晴觉得,陆氏母子真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秒杀。

  请如此类的对峙不时在将军府出现,有时是陆氏单打独斗,倚老卖老地想给孙媳妇立规矩,时不时地叫她晨昏定省,好借机给她颜色瞧瞧,有时是母子俩连手,态度强硬地想从她这儿敲出口,继而东风压倒西风,反败为胜。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蛮横,苏子晴都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慢慢跟他们磨,磨得他们精疲力尽,骂骂咧咧的败走,扬言要让这个败家女子从欧阳家滚出去。

  苏子晴底气足,再不济也有将军府的府兵,威武的他们往前一站齐声一喝,欧阳东平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这位好二叔就曾对自己咆哮,之后被七、八名府兵抬手抬脚的抬出府,自那次起自己跟欧阳无恕剽悍的威名远播,京中人士谈起将军府褒贬不一,但也知道欧阳无恕不好惹,颇有乃父之风。

  不过闹过一回又一回的欧阳东平似乎旁上某靠山,得意洋洋要小两口等着瞧,他很快就能收拾俩口子。

  正值五王夺位之际,苏子晴有些不放心,她的重生就是个变量,她担心欧阳东平为了拔除他们在背后放暗箭,死人什么都不会争,所有一切只能拱手让人。

  苏子晴将心中的隐忧告诉欧阳无恕,他目露痛色地将她拥住,头枕在她肩上低语。

  “我爹就是他害死的。”一个良心泥灭的畜生。

  “什么?”居然是他。

  “我知道是他主使的,却无法手刃他为父报仇,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窝囊废?”他神色悲痛地紧紧抱住怀中女子,像有个人与他相拥,他心里的痛会减轻一些。

  她抚着他的背,心中有着相同的酸涩,“你一定有你杀不了他的理由,善恶到头有终报,不是我们不为父报仇,而是他命数未到,就留他再多苟活残喘几日。”

  “被他收买杀我父亲的那位副将已被我腰斩,他临死前也不晓得我为什么杀他,只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慢慢望着自己一身的血流光。”那时他没有报完仇的痛快,只有沉痛的悲伤。

  他爹是何等英雄人物,上阵杀敌从不落人后,身先士卒的人一直是他,他从没背叛任何弟兄。

  可是父亲没死于敌人的刀下,却丧命在两千两白银的诱惑下,收了银两的副将从背后拉弓,羽箭穿心而过,相信父亲死前也在问:为什么是自己的人杀他?

  “你是想让那人知晓父亲死时的感受,亲自品尝即将死去的恐惧,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是人都想活着,而他还活着,却注定要死。”等死的滋味让人绝望。

  “知我者,晴儿也。”她是他的知音,他的妻子,他在世上最在意的人,有了她,他的心才不再有空洞的风声。

  “少逗了,没人能完全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像我和哥哥是双生子,偶尔会心意相通,感觉到他所感觉的,可是这种机会很少,我不会依赖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去猜测他的想法,要靠言语沟通,我跟你也是一样,你大可以把你的心事都说出来。”在相爱时相爱,在憎恨前离开,她能做的是把握当下,把能做好的做到最好。

  欧阳无恕唇一勾,却带着淡淡忧伤,“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实是二叔买凶杀人,但那张两千两银票的确是从将军府流出,上面加印了祖父的名讳‘诚’字,那是他还是征北侯时立下的流水印记。”

  “而你祖父生前留下的钱大都在祖母手中。”能从陆氏手中取得银两的,唯有欧阳东平了。

  真相已经快浮出水面,只差临门一脚,偏偏有陆氏这座山在前头挡着,想要真凶伏法有点困难。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活命,欧阳东平会“大义灭亲”,将亲生母亲推出去当挡箭牌,他会胡乱诬赖是陆氏一人所为,他毫不知情,不过是无辜受到牵连。

  而爱子如命的陆氏虽然会心痛亲生儿子的坑陷,但到了关键的生死关头,她再心寒也会一力承担,这便是母亲,为了儿子什么都肯牺牲,包括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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