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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而他心眼里也着实喜欢那个叫季靳的男人,认为他跟他年轻时的个性有点像,冷僻、孤傲、不多话,非常有组织能力和行动力。

  可是一想到他是来抢他外孙女的,他那张老脸就很难笑开怀,绷得老紧的像面对仇人似,人来一回赶一回,说他不事生产,是个米虫。

  所以季靳应校长之邀当了迷人小学的音乐老师兼英文老师,另外在镇上开了间音乐教室,广收学生教授钢琴,不让赵老铜有嫌弃的理由。

  听说报名的人数众多,还有远从外县市来学艺的,远远超过他预订的人数,因此他以价制量的淘汰劣等生,学费高得令人咋舌。

  可是来的人还是很多,除了本地学生有优惠外,其他比照大学收费,因为慕名而来的大多数是女生,而且是他在维也纳森林时的乐迷。

  “哎呀!俺口袋闲钱没多少,要当个闲人还挺为难的,收了民宿你教俺喝西北风呀!”每个月领的退休俸还不够他喝两口老米酒呢!

  “你女儿不是交了个当医生的男朋友,以后有他们养你就好命。”不像他不肖儿子、媳妇只会要钱,居然怂恿他把地卖了好给他们盖别墅。

  哼!他一毛钱也不留给他们,有本事自己去赚。

  “你说温医生呀!那个傻小子俺喜欢,和俺家的小忧一样没什么心机。”就是太老实了,老被季小子欺负。

  “也许你家会早点办喜事,我送辆车给你装装场面如何?”反正他钱多得是,就怕花不完。

  “那怎么成呢!老长官,俺穷穷得有骨气,绝不贪你一分老本……啊!将军。”

  呵……终于也让他扬眉吐气了。

  “什么?”好久没人叫他将军了,想想真怀念戎马奔波的军旅生活。

  “将军啦!”他想耍赖不成。

  “我知道,你要喊几遏才过瘾。”他耳背呀!没听见他回应了一声。

  顾老头气急败坏的指着面前的棋盘说道:“将军,你输了。”

  “我哪有输,我……”他看了看棋面,眉山一拢地输不起。“不算、不算,这棋你收回去,我不走这一颗步子。”

  “老长官,你怎么可以悔棋,俺难得赢一次耶!”又不是小孩子,糖不甜就说不好吃。

  “哼!既然你知道我是你长官还敢违抗,我说不算就不算。”他这辈子打仗没输过,怎会输给个小小的士官长。

  “可是……”他们都退伍很久了。

  “军令如山,这是命令。”没得商量。

  “是,将军。”服从是军人的天职,顾老头没有选择的余地。

  “再来一盘,我们重新来过。”这次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非杀他个片甲不留。

  “什么呀!又来,万一你又反悔……咦,那几个人好像外国人……”不是观光客吧!一个个绷着脸像来讨债。

  几个西装笔挺的洋人站在远远的高处俯视一镇的疮夷,不见交谈地看着远处的一点,神情严肃的让人以为他们走错了地方。

  赵老铜抬起头稍微瞄了一眼,心里纳闷却没表现在脸上,他觉得这些人并不寻常,气势十足,气度非凡,非一般人家。

  但他也猜不出他们打哪里来,又是来干什么的,让人不舒服地想用扁担将他们赶走。

  奇怪,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在看什么,那里除了他外孙女还有谁……

  蓦地,“法国”两字跳到眼前。

  棋子握在手中,他却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两眼一眯的盯着逐渐走近的“敌人”。

  “啊!我想起来杜秀雁女士是谁了,她就是圣心育心院的创始人,德兰莎修女。”

  清冷的孤坟立于育幼院后方的小山丘,老树遮荫让躺在上里的灵魂得以安息,不受风雨侵扰地静守这片宁静的土地。

  一束素净的海芋置于坟头,两旁是杂生的野百合,墓碑上的笑颜依旧慈祥如昔,花白的头发透露岁月的痕迹,她不发一言的注视着多年不见的儿子。

  好不容易才寻到她这最后的归处,胡涂的神父在见到现任的育幼院院长后,猛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说要在此盖间育幼院。

  当时他不以为意地以为她是开玩笑,育幼院哪能说盖就盖,除了要有一定的财力外,还要有耐心和爱心,绝不是空口说说就成。

  几年后育幼院动工了,但他看见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和他一样服侍上帝的修女,因此他逐渐淡忘她俗世的身份。

  上帝给了我爱的世界,我用爱去爱世人。这是留在墓碑下方的两行小字,有点模糊却令人看了想落泪。

  “她过得很好,很平静,没有因感情不顺而失去自我。”神的爱可以洗涤所有的伤痛。

  慈蔼的声音混着怜惜,绾着发的月眉院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眼中有着看待自己孩子的慈光。

  “她生了什么病?”才五十二岁,她的生命未免比别人短促。

  “骨癌。”发现时已经是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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