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寄秋 > 男颜祸水 | 上页 下页


  听着唐晨阳细数亲姑姑的不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带着深仇大恨,咬牙切齿地说出为人不齿的秘辛,忿忿地唾弃声由齿缝间挤出,看得出积怨甚久,满腹的不满堆如山高。

  可她越听却越觉有趣,心生羡慕,他口中虽是怨声载道,谩骂不休地恨不得射上几刀,但怨怼语气间却透露亲人间的亲密、关怀与敬重,即使嘴上说出千万种罪行,心里的爱不曾少过一分。

  被这样的家人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他们的关心是无形的、没有负担,纵使犯了错,家人也会力挺到底,充分地表现出家庭中密不可分的亲情。

  这是她所缺乏的,也令她向往,二十四年的岁月里,她从未真正感受过一个家该有的温馨,父亲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营,母亲总是暗自垂泪。

  很多事在小时候看来不以为意,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早就透出些端倪,幸福的小公主并不如外界所想的拥有美满的家庭。

  “……你瞧瞧我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晓得我生活得多么刻苦,为什么我一餐吃五碗饭,因为没菜了,她们虐待我,一口气扫光所有的菜,让我只能配菜汤,吃她们的残羹剩肴……”

  他说得够可怜了吧!活似受虐儿,同情他就收留他,这一次他一定要长期抗战,用“离家出走”来抗议长期以来的不公,他不要再当谁都可以使唤的二等公民。

  唐晨阳还真的非常不要脸,无所不用其极,充满演戏天分地“拭”泪,愁苦满面地抽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得好不悲苦,引人动容。

  听他形容是很好笑,见到他的模样却令人笑不出来,感觉一阵鼻酸,嘴角上扬,眼眶是带着湿润,不知该喷饭仰头大笑,还是低头吸气,忍住难过情绪?

  “……我每天一大早起床是洗衣拖地、擦窗洁几,然后依各人的口味准备中、西式早点,还要喂鸡、养鸭,下田除草……”

  听到这,江垂雪忍不住打断他满嘴荒唐语。“够了、够了,你当自己住乡下吗?哪来的鸡鸭让你喂,还有田要耕种。”

  根本是一派胡言。

  唐晨阳一脸委屈的嘟起嘴。“我们家真的有养鸭养鸡嘛!屋后头有三亩多的地,姑姑说人要勤劳些,自给自足,我们原本养了三十多只兔子,可是一天夜里被黄鼠狼和猫头鹰吃得只剩下五只,姑姑一个火大就叫我全宰了,火烤兔肉一人一只。”

  与其便宜那些好逸恶劳的牲畜,不如自己先吃干抹净,省得自家庭院变成动物乐园——此语摘自唐冰喻盛怒之下,边啃兔腿边发出的怒吼。

  “你住哪儿?”台北市有三亩多未开发的土地?那岂不是天价。

  “阳明山,靠近天母那一带。”他很诚实,有问必答。

  “你说的是以亿计价的豪宅区?”那一区域住的几乎是富贾大亨。

  他搔搔耳朵,不解其意。“我不知道是不是豪宅,不过田地是不长眼的恶邻肖想我家的房子,反倒被姑姑先下手为强的抢过来,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家就越来越大,大家都指着我们家叫鬼屋。”

  “鬼屋?”她在说笑吗?

  “没办法,我们家的人都很怪嘛!大姊爱抢人家的男朋友,二姊明明有够恰北北却老装不食人间烟火的弱女子,小妹的目标是成为串联全台湾中学生的黑帮老大,姑姑是以野蛮出名的流氓律师,一家没个正常人。”想来都唏嘘呀!

  “那你呢?有什么怪癖?”

  唐晨阳“狐媚”地噘起“樱桃小口”,媚眼轻抛地倚靠她肩头。“让我和你住一段时间,你就明白我的毛病在哪里了。”

  “嗄?”

  她错愕。

  §第三章

  “走开。”

  “不要。”

  “我觉得热。”非常热。

  “有冷气。”

  “……你的手放哪里?”

  “你的胸部。”

  “有压迫感。”

  “嗯!我放下面一点好了。”

  “下面一点……呃,不是很好的位置吧!我怕痒。”尤其是两腿间。

  “我不怕痒。”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贴着我睡?”害她连翻身都不敢翻。

  “喔!我没有安全感。”真香,再抱紧些。

  “没安全感……”天哪!她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衣柜里有怪兽,会吃掉不乖的小孩,我姑姑说的。”而他胆子很小。

  “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

  “还算是小孩子吗?”

  “……”

  没有回答,打呼声顿起。

  江垂雪从没想过如此荒谬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莫名其妙地收留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还被迫将自己的床分她一半,只因她缺乏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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