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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可是妖孽无人性,听不懂人话,根本不讲理,别人的拒绝对他而言是欲拒还迎,他自行理解成她是想要又害臊。

  “炫耀呀!亮出爷的名号保准死一堆人,没人敢给你脸色。”他一脸得意。

  亮出他的名号的确是会死人,不过死的是她,被他的仇家围殴致死。

  他不知道他有多天怒人怨吗?

  那日在桃花林一别后,打扮成小童模样上街的殷如素找人一问,她一提起赵无疾三个字,十个人当中就有七人咬牙切齿的数落他的罪状,用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语气细数他做过的恶事,以及生平事迹……

  据说汝南王世子今年十六岁,干过的坏事罄竹难书,从他一岁在明黄圣旨上洒尿,到三个月前把皇上最宠爱的巩贵妃胞弟的腿给打瘸了,又率众砸了安亲王府大门,只因安亲王的小儿子在朝堂上说了一句汝南王“功高盖主”,还扬言安亲王一家若敢再说汝南王的不是,他便破门烧府,将他们一家全灭了。

  安亲王对此老泪纵横向皇上哭诉委屈,严厉指责小辈的目无尊长,要皇上严办,不得放纵,不过此事雷声大雨点小,闹到最后仍不了了之。

  后来又有传闻,某日夜里安亲王府的正堂走水了,相邻的十几间屋子全都烧毁,老王爷的头发没有了、老王妃的月眉成了八字眉,一夜大火损失惨重,烧掉王府藏在暗柜里的八十万银票。

  这事过后没人再敢提起严惩汝南王世子,京城人士只求别和他对上眼,一见他走近纷纷赶紧闪开,这厮是京城一霸,谁碰上了谁倒霉,除了避开他以免惹祸上身外别无他法。

  殷如素只在茶馆坐了一会儿,喝了半盏茶,关于汝南王府大小事也全都听说了。

  齐南县是汝南王的封地之一,到任的地方官由朝廷指派,汝南王无权自行调派,每年缴纳的税金有七成送交汝南王府,另三成是要上缴朝廷,采三七分制度。

  同时派任的京官也有“监督”汝南王府的责任,他们要将封地的动静一五一十回报。

  诚如安亲王所言的“功高盖主”,即使汝南王已交权还政,民间百姓仍惦记着当年杀伐果决几乎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他掌权十年的威望是新皇难望项背的高度,有谁不忌惮。

  多疑是历代帝王的通病,即使皇上有心信任,但身边太多想争权的佞臣,你一句我一句的煽风点火,三人成虎,没有的事说多了也会成真,上位者多少有点忌讳。

  殷如素想得出神,忽地被一声呼唤喊醒。

  “小姐,你在想什么?”

  青玉轻轻一唤,怔忡中的殷如素回过神,刚刚还在眼前的赵无疾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看看手中的玉扳指,殷如素觉得收了一个烫手山芋,她实在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看样子以后只好能躲就躲了。

  “我是想五、六月的桃子该熟了,明儿个我们要开始摘果。”

  今年的春雨来得及时,雨一下,雨水丰足,吸饱水气的桃子颗颗饱实多肉,硕大得把枝桠都压低了。

  “小姐,这回你就别去了,我们花银子请人来摘吧。上回咱们不是碰到一个小乞丐吗?奴婢跟那群孩子说好了,一天二十文,供早、午两膳,不用三天就能摘完。”小姐的年纪不小了,不好老是爬树。

  “咦!我跟你提过的事你都记下了呀!”她也不过随口一提,心里有能力助人就不要吝啬。

  青玉笑着点头。“小姐说过的话奴婢牢记在心,你说咱们日子好过了,别忘了那些仍在过苦日子的人。”

  人溺己溺,将心比心,不因善小而不为,不经心的义举有可能改变别人的一生,她们只要有能力就去做,无须求回报。

  “嗯!那么多果子咱们也弄不完,让他们帮洗罐子、去核,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酿桃子酒了,我想将酿果酒方式教给他们,再和桃花林的主人商量一下,以后让他们来摘果子醸酒,起码养得活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食其力才是根本。

  “小姐,我们不酿酒了吗?”每年收入比府里给的月银高出几十倍,她真舍不得放弃。

  她苦笑。“回京后哪来的果子,府里的出入也看得严谨,咱们要像今时这般自在怕是难了。”

  本家的规矩大,几房人未分家,人多口杂,长辈间的勾心斗角、同辈中的互不相让,就连下人们也各为其主,怕是不安生。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好处,当有事发生时齐心对外,多个人多个帮手,你拉我我拉你的共度难关。

  可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盘算着既得利益,面和心不和,家宅难宁。

  “唉!那是不是又要没银子花了,咱们要到厨房偷米吃?”想到以往的苦日子,打了个冷颤的青玉不由得哭丧着脸,心情低落的面带愁色。

  殷如素忍不住噗哧一声。“叹什么气,咱们还有这回的桃花酒、桃子酒可卖,为了以防万一,一坛子不留的全卖了,再加上前几年那几坛两年分、三年分的陈酒,价钱会再高一些,卖一卖少说又是上百两。”

  “真的?有上百两?”一听到有银子入账,青玉的双目发光。

  “等确定要回京后,我给你两百两银子,你交给你爹,让他在羊角巷买间二进宅子,屋子旧一点无妨,不漏水就好,等我们回京后就有自己的宅子了。”她实在不相信所谓的亲人,他们不害她就阿弥陀佛了,不敢指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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