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寄秋 > 巡抚谋妻厚黑学 | 上页 下页
二八


  “嗯!我不怕,弟弟也不怕。”只要有姊姊在,她什么都不怕。

  “不怕。”裘希竹跟着重重的一点头。

  “好,我们都不怕,天大地大,什么都没有的人最大。”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姊姊,你在看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等树倒。”

  离开前裘希梅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砍掉丁府门口的那棵老树,那里葬送了一条十九岁的生命。

  “树倒?”裘希兰不懂。

  斧头大力砍在树干的声音不住传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树要倒了”,下一刻,大树颓然倒下。

  依稀间,她仿佛看到一道吊在树下的白色身影晃呀晃,足下一双绣花鞋磨得破损,在风中显得好不孤寂……

  骤地,一辆素青车帘的大马车停在裘希梅姊弟身侧,一名压低斗笠、穿着下人服饰的小厮粗着低音一唤。

  “夫人命小的来接人,裘小姐请上车。”小厮十分勤奋地将姊弟三人少得可怜的箱笼搬上车,还有三大箱书。

  “多谢夫人,我们不劳夫人费心……咦?你……怎么是你?!”裘希梅看直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厮将斗笠往上一掀,露出一门白牙。“官要做得稳就得礼贤下士,我这不是亲自来接我最看重的谋士吗。”

  管元善像戏弄人得逞的大男孩,朝错愕不已的小女人一眨眼,他压低声音轻笑,笑声清朗得宛如一泓清泉,悄悄地流入她干涸的心湖。

  “丁府那门亲是你搞的鬼?”

  厨房里,裘希梅正在煮饭,边弄边问着又跑过来的管元善。

  一府长子与知州大人的女儿结亲一事闹得沸沸腾腾,旧妇出,新妇入,府里的仆从、奴婢,到洒扫的粗使婆子,全无一人怠惰地动了起来,忙里忙外的,全都乐不可支。

  移花木、贴窗花、上新漆,挖起一池旧泥栽新荷,把旧的桌椅搬进库房里,再叫人打新床、买被褥,几个体面的丫头和管事婆子换上新衣新裙,准备大肆热闹热闹,连席面都预定了上百桌。

  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热闹一场后居然无声无息,知州大人那边没再传来有意结亲的消息。

  盼着娶个有钱有势媳妇的鲁氏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心急如焚地遣人去探问,谁知被打了出来,原来这大人的女儿才六岁,那天是喝了酒后大舌头,把六岁说成了十六岁,结亲之事也不过是说着玩的。

  乍闻好事落得一场空,鲁氏好不傻眼,没法接受到嘴的肥肉怎么飞了,她急得四处找人要讨个交代,他们把拜堂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唯独缺个新娘。

  可是谁理她呀,一没提亲、二没说媒、三没下聘,你们丁府着急个什么劲,死了爹都没那么急下葬。

  丢了个大脸的暗亏只能闷声吞下,花了银子又没讨到好处让鲁氏气病了,大夫三天两头拎着药箱上府,她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整天哀声叹气的见人就骂。

  至于丁立熙倒是无所谓,他又看上新丧的小寡妇,给她买了间宅子当落脚处,两人打得火热。

  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居然没人想到下堂离去的裘希梅,以及那对讨人欢心的双生子,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轻易地被人抛在脑后,化为风中的尘粒遗忘了。

  “你说什么亲?谁要成亲了?得看下帖的人是谁,远的包个礼,近的看交情,喜酒不能随便喝,远近亲疏先搞清楚再说,坐到政敌的酒席那喝什么酒都是酸的。”交朋友要睁大眼,别把香的、臭的全搅和在一起。

  一肚子坏水的管元善睁眼说瞎话,打起马虎眼来比谁都还厉害,绝口不承认干了什么好事。

  知州大人向来与他交好,酒量好得号称千杯不倒,从没醉过也未有结巴,背起律法来是滚瓜烂熟的流利,两个人就在管元善的书房见过一面而已,没两天就传出知州大人要与丁府结亲一事,说不是他在后头操纵有谁相信?

  “管大人,你没什么事好做吗?不是要查案……”他尽在她眼前绕来绕去,也没分发活儿给她,害她像白领银子不干活的闲人。

  “嘘,别叫我大人,跟以前一样喊我管二哥,嗯……元善哥哥也不错,我现在跟你同是当差的,不要泄了我的底。”看那些找不到门路的官员跟无头苍蝇似的瞎忙和实在有趣,不用赶着上面撤敲他们一棍。

  “管大……管二哥,自劳于外,又竭心力,苟利于国,不惮其烦。领钱谷转输之重,资国家经费之本,务其省约,加以躬亲。大小之政,必关于虑……”他该为人强力,竭心奉国,勤勉政务。

  “停、停、停,别再引经据典了,你再念下去我都要以为是捧着书本的老学究来了,你就饶了你元善哥哥吧!我可是背书背怕了。”管元善捂着耳朵,假装受不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既然皇上派管二哥南下查案,你就该亲力亲为深入探查,巡抚大人不出面,群龙无首难免失了分寸。”衙门有事各管各的,谁也不服谁的瞎闹。

  裘希梅离了丁府以后,受聘当巡抚大人幕僚,一出了大街便住进巡抚衙门后头的一排官舍,有独立的小院子和厨房,靠近卖杂货的西街,后门一开便能买些米粮菜蔬。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