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寄秋 > 巡抚谋妻厚黑学 | 上页 下页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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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对自个儿的过于防备感到好笑,可是又有一点心酸,若是只有一个人,她不会在意前方是否是龙潭虎穴,或是万丈刀山,能让她脱离生性凉薄的丁府,虽死吾勇往矣! 可惜她身上多挂了两条心头肉,她的命不属于自己,为了他们,她必须时时刻刻警戒,就算是一颗小石头,一根小树枝也要搬开,谁晓得石头、树枝底下是不是挖了一个洞,等着她一脚踩空掉下去。 死过一回后她变得越发小心翼翼,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总会不由自主联想出无数的可能性,草木皆兵的防着任何一个靠近他们姊弟三人的人,因为她输不起,也不敢去赌,一次的生死分离吓怕了她。 “你来了呀!我还当你过了晌午才会来,睡得晚了些,请别见怪。”精神抖擞的管元善像刚打完一整套拳似的,面色红润的笑着走近,一股融合汗水的味道飘入裘希梅敏感的鼻子中,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双颊微烫。 “年前事多,允了客人几幅应景画作得交,我只能在上午过来一趟,过午就得离开。”她是趁着丁府上下忙着准备过年而无心关注她,这才悄然无声地从后门溜出。 毕竟是药罐子吊着的“病妇”,除了偶而想起还有一个妻子的丈夫外,丁府中没人会主动接近被主母鲁氏嫌弃的大少奶奶,她养病的院子地处偏僻,也少人走动。幼红被她送走了,青苗也被她拘在小屋子里缝制衣裙,她的午膳用得晚,赶在午时左右回府,她有两个时辰作画,早来早完成。 她是用过早膳才出府,至少要和送饭的婆子打过照面,证明她在屋内,而后再以静养怕吵为由将几名服侍的丫头赶走,待所有人都走远了才乔装,将门上锁后攀窗而出。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不可不防。 “难得有缘,在我这儿用饭又何妨,瞧你,肩细身薄的风一吹就飞走了,我府上什么都没有,就只管一顿饱饭,你别跟我客气。”她实在太瘦了,胳臂还没一根竹子粗。 管元善的目光不自觉地多看露出衣袖中的一小截雪白皓腕几眼,心口怦怦怦地直跳。 “不了,家里有饭,有人等着我回去。”想到弟妹们天真的笑脸,裘希梅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她不知道这一笑,冬日的白雪像遇光融化成春水,悄悄地流进某个短暂失神的人心底,烙下一道倩影。 “有人在等你?”管元善不快地拧起眉,嗓音像吞了十斤铁砂,沉郁郁的。 她笑而不答,将画箧置于地上。“你打算先画哪一处,我打个底好调色,预做准备。” 管元善随手一指。“就那里吧!” 他指的那处只有几颗失了光泽的太湖石堆积在墙角,一棵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枯枝的老树巍巍颤颤地被雪掩了一半,真要入画,实在是乏善可陈。 但是在善画者眼中,无处不是画,端看人的心态和画功,一朵小小的野菊也能是一世界。 “好的,请你等我一下。” “啊!你真要作画?”指错了想反悔的管元善神色讶异。 裘希梅的绘画用具全是自备,无桌可用便让人裁了可折迭的五尺长、三尺宽的油桐上漆木板,木板下头是高二尺的三足脚架,笔墨一字排开。 看她把什么都备得齐全,连茶也装在青竹制的茶筒里,管元善顿时有种被打败的无奈,脸色有几分阴暗,他不太痛快地想着,她都备齐了,他还有什么能做的? 英雄无用武之地,正是他目前的心声。 被他那声惊呼吓得停手的裘希梅一脸困惑,手上的画笔高举着,不知到底该调色还是放下。 “你不就是请我来作画的吗?”难不成他不画了? “没事,没事,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我这宅子每一处你都可以尽情发挥,累了就休息,不急……”他挥挥手,努力装出淡然的表情。 没人晓得他牙关快咬烂了,痛恨自己堂堂监察御史兼江苏巡抚,居然在一名卖画的女子面前丢了颜面,不仅没态度从容的善尽主人之礼,还大惊小怪的失了平日的冷静,教他很想一头往石柱撞去。 这都要怪她,谁料得到她会这么早上门,在京城世族里,没有人会在午前上门拜访,通常管家的会在上午处理家务,安排好一日的内外琐事,再盘个帐,算算庄子和铺子的出息,该发的四季衣物、月钱等也得先盘算盘算,忙了一天还不见得有空。 她来时他还在书房里和幕僚们商量如何做饵,将不法官员的关系先摸清楚了再打入其中,安插个内应,话才说到一半呢。 匆匆地丢下一群臭男人,看见那仍然做男装打扮的身影迎面而来,他热情的大展双臂,结果是热脸贴冷屁股,人家根本不甩他,纯粹为作画而来,古板无趣地像个小老头,多看他一眼都嫌费心。 罢了罢了,他在恼什么,他对她的欣赏仅在于她的画作和才智而已。 管元善很心虚的说服自己,不去细思自己为何对在市集卖字画的女子出乎寻常的在意,想对她再好一点。 “你不急吗?那我慢慢地画,多琢磨琢磨才能画出一幅好画,不负你的高价。”他出的价太高了,让人有些不安,会作画的人不只她一个。 “也不是不急,至少每过两、三天要让我瞧瞧你的进度,总不能一幅冬景画到春暖花开吧?百花盛放图我却看见池中荷花残,桂花都开满枝头了。”他暗示别接太多“别人”的单,专心一志地先完成他的管府全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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