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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跪下!”

  黎玉笛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黎玉仙,缓缓跪下,她当是在练瑜珈,压腿而已,“不知孙女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开口,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晓得吗?我们黎府一向刚正严明,从不做哗众取宠、为了上位面不顾脸面的事,你就跟你那个偷人的娘一样毫无廉耻……”

  说她可以,若讲到她的便宜娘就不行,相处多年早就有感情,何况张蔓月整个人都扑在儿女身上。

  黎玉笛倏地站起身,“祖母敢查吗?咱们到大理寺击鼓鸣冤,看看偷人是怎么一回事,孙女相信大理寺的大人们定能还我娘公道!”

  当年的事漏洞百出,真要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只怕老夫人承受不起,毁人名誉是要打板子的,她都一把年纪了。

  “你……你敢忤逆?跪下,给我跪下,别常大理寺来威吓我,我不怕!”她嘴上说不怕,指头却颤了一下。

  因为她不敢让人查,那件事是她放手让侄女做的,用意是除一个碍事的眼中钉,若是大理寺调查起此事,她已经由二品降到三品的诰命不知又要降几级,她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她又不甘心被个小辈指责,当众落了她的面子指出她的不是,这下子心里的火一下子窜起来,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管他什么血缘至亲,眼前的小泵娘便是她的仇人。

  “真不怕吗?祖母,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人不贤,祸延三代。”

  她看了看老夫人身后的秦婉儿和庶妹黎玉仙,一、二、三正好三代人,祖、媳、孙。

  “你在诅咒我,你这丫头的心怎么这么恶毒,取家法来,给我狠狠的打,打到残,打到死都成,给我打!”她不缺孙女,少掉一人还少了份嫁妆,她乐意。

  听到嫡姊要挨罚了,黎玉仙乐得阖不拢嘴,不小心太开心而笑出声,是秦婉儿拉了她一下才稍微收敛。

  “黎家的列祖列宗在看着,看祖母残害黎家子孙。”打她?看谁后悔莫及,吃素的都当尼姑去了。

  老夫人心一抽,气得大喊,“打!”

  两个粗壮的壮妇真的取家法来,那是一人高的棍子,有手腕粗,真打在人身上非死即残。

  但是黎玉笛不着痕迹的做了个弹指的动作,刚拿起粗棍的妇人忽然七孔流出鲜血,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

  “啊!流、流血了,我会不会死掉?好、好多的血,我、我要死了!”妇人晕血,被吓得两眼一翻往后倒。

  她是第一个,而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接二连三有人眼、鼻、耳朵、嘴大出血,不断流出的血吓得众人惊慌失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身边的苏嬷嬷、王婆子滴得满身血,老夫人吓得满脸发白。

  “祖宗显灵了呗!敬贤堂的祖母不贤不慈,有负敬贤两字,所以老祖宗们生气了,要惩罚您。”这时候敬贤堂的牌匾要是掉下来,那就更逼真了,吓死她。

  黎玉笛心里正这么想,高挂正堂的“敬贤堂”牌匾无风自摇,越晃越厉害,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了下来。

  老夫人瞬间惊慌地放声大叫。

  “娘、娘,会不会轮到我们,我不要死,不要死,我才十二岁,你救救我!”面无血色的黎玉仙哭喊着捉住秦婉儿的手,满脸惶恐抖着身子,想把自己缩得小又再小。

  同样六神无主的秦婉儿也一样慌乱,不知所措,但是看见黎玉笛神情自若的笑容,她灵机一动求起老夫人。

  “姑姑,快向祖宗道歉,说您以后再也不敢动不动责罚儿孙,说您要修身养性,为祖宗积福,让他们勿再怪罪。”她很紧张的催促,唯恐迟了自己也遭殃,七孔流血太可怕了,她不想满身血淋淋,死不瞑目。

  “你让我道歉?我不!”一生要强的老夫人从未向人低头过,所以她硬着颈子,怎样也不答应。

  “老夫人,救救老奴吧!老奴跟了您一辈子,您许老奴一个好死……”两手是血的苏嬷嬷拉着老夫人的裙摆,留下两个怵目惊心的血手印,死到临头她也怕不得好死。

  “我、我……”老夫人硬撑着,眼前却一片模糊还有些晕眩,她被众人的惨状吓得心神慌乱。“好、好是我错了,我糊涂了,我不该随意打骂儿孙,我……我以后会改……”

  “那我娘偷人的事呢!”黎玉笛再补上一刀。

  老夫人双目赤红,恨到不行。“是、是我一手设计的,我让个小丫头在她屋里藏只男人的旧鞋。”

  “所以我娘没偷人吧!”此时不拨乱反正更待何时?

  老夫人眼一闭,鼻头发酸,“是的,全是假的,我捏造的。”

  她将当年的事一肩担起,没扯出背后出主意的秦婉儿,在她心里,秦婉儿仍是她疼爱的小侄女。

  “娘,您太令人失望了。”果然是她所为,几年了还坚持阿月是人尽可夫的荡妇,甚至这么多年都不肯告知自己她的下落。

  满眼悲愤的黎仲华心痛如绞,他早知道妻子是清白的,他们如此相爱,还有一对可爱的双生子,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死也不相信昔日的山盟海誓是场妄想。

  可是母亲的恶毒心计更出他的意料,容不下他的妻子,因而刻意制造她失贞的假象,一度想将她沉塘。

  如果当时妻子没了,小儿子笙哥儿不会出世,真相也将石沉大海,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爹?”看到爹来了,吓了一跳的黎玉笛连忙解开一只花黄瓷瓶的塞布,一阵很淡的异香散开。

  “吓着你了吧?笛姐儿,爹来迟了。”看见女儿安然无恙,黎仲华松了口气,轻拍她的头。

  她摇头。“没事,爹到的正好,要再晚一步女儿就被祖母打死了……”

  吸着鼻子,她装出努力忍住眼泪,却又害怕不已的委屈模样,毕竟她才十三岁,在孝道的压迫下她还能反抗长辈吗?

  一旁的喜儿在那挤眉弄眼,似在邀功,是她让东叔驾车狂奔去了灵海书院讨救兵,求二老爷赶紧回府救人。

  “娘,您要打死笛姐儿?”黎仲华大怒。

  “我、我……她不孝。”她气弱的瞄瞄左右,不知先人是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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