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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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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太医手一举,不让他开口,取出青色小瓷瓶,他先细闻瓶中的气味,再倒出一粒豆子大的红色丸子,捏了一小撮在口中轻尝后,他才满意的一点头,将红丸化入水中,让郭嬷嬷将化开的药水喂入老夫人嘴里。 “过了今夜能醒便是捡回一命,否则该布置的就该布置了,你灭我全家也没用,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他也无能为力。 巩太医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周静秋一眼,青色瓷瓶未归还的收入怀里,这可是好东西,不还不还,当是诊金吧,里面还有三颗小红丸,是他从未见过的解毒配方。 子时过后更声响,尽责的更夫打着响板。 案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一室的诡魅阴晦,窗外半残的月儿被乌云遮住,更显得鬼影幢幢。 呼吸很浅的老夫人脸色还是一样的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胸口微乎其微的起伏,彷佛下一刻就要没了气息。 在老夫人的床边多了一张罗汉榻,榻上一躺一坐两道彷佛静止的身影,沙漏无声,一点一点的滑落。 蓦地,一阵风吹过窗帘,呼呼的轻声惊醒了刚打个盹的人儿。 “啊!我睡着了?”揉着发酸的领肩,周静秋试着坐起。 “再睡一会儿,我看着。”解冰云伸手轻揉着妻子僵直的背,舒缓她睡姿不良的酸痛。 “不了,再睡就真的起不来了,娘的情形有变化吗?”她往床上一看,宛若死人的老夫人面容平静。 “不好也不坏。”他额上的皱痕深得看出疲惫,放不下的心纠结着焦虑,眼下的青影浮肿。 “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一下?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睡一觉,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周静秋心疼他,揉摸他紧皱的双眉,替他轻压眼部的穴位舒压。 他揺头,仅躺在她腿上吁了口气。“我还行,也就这几天了。” 他说得苦涩,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若是母亲真的撒手人环了,净身、换衣、入殆、下葬,真的不用几天,挑个良辰吉时便尘土同归。 “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娘是有福之人,定会否极泰来。”除非她的药剂配错了分量。 解冰云苦笑,以手遮住流出泪水的眼。“你怎么知道娘中毒了,还编出震慑人的鬼话?” “你忘了我是仵作呀,人体一点细微的变化我都能一眼瞧出,而我习惯第一眼看向人的手指。”从右手手指验起,再来手臂、颈肩、背……她用的是验尸的标淮程序。 “他们居然对她用毒……”娘对他们还不够好吗?竟然还想要她的命,全然不顾多年的情分。 “人心难测,想要的东西太多,愿意付出的太少,一般人都不喜欢绕远路,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 门口有座山挡路,那就把山搬走,愚公移山是为了便利,如果山不挡门,愚公会想把山移走吗?世世代代做着傻事,他也想给后代子孙一条好路走。 “呵!可笑,真以为娘死后他们就会得到一切吗?我娘可没他们那么笨。”短视的只看见眼前的利益。 “嗯,生得出你这么心黑又狡猾的儿子,娘怎会是普通人呢,肯定也是心智过人,计谋无双的奇女子。”虎母无犬子,母狼生狼崽仔,能掌控其心各异的府中人这么多年,着实不简单。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夫人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儿子、媳妇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把她这个根源除掉了,她的小儿子便拿不到她的私房。 遗产是五个儿子的分,嫡出的多一些,庶出的少一些,无法独厚一个人。 “什么心黑又狡猾,捧了我娘又眨了她儿子,你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掲瓦了,看为夫的教训你。”解冰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齐下的搔她痒处。 “别呀!好哥哥,娘还病着呢,别扰了她……”她左右直躲,忍着不敢笑得太大声。 老夫人生死未卜,小俩口却笑闹个不停,这是要传出去,光是卫道人士的唾涎就足以将他们淹死。 为了这一夜,解冰云大发雷霆地将想留下来守夜的大哥、大嫂赶走,其它人也一并驱离院子,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些人,担心他们又私下动手脚,把可能好转的娘亲又弄得病情加剧。 “不扰,不扰,我睡着了……”细细的声音很微弱,似有若无,又似梦呓,风一吹就散了, “听到了没?娘说不扰,她睡着了……唉!娘说?”解冰云蓦地坐直身子,两眼直瞪着娘亲,但娘亲一动也不动,静得只剩下破风似的呼吸声。 耳力没丈夫敏锐的周静秋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你听错了吧,是风的声动。” “可是我明明……”难道是他想多了,娘根本没醒来,全是他的错觉?他下了榻走到床边,耳朵靠近娘亲的嘴边,但是等了很久,都没听见娘再说话。 “或许是你太想让娘醒来了,以至于一点声响就以为娘开口了,巩太医说最快也要天亮,此时才刚过丑时。”天还暗着,离东方翻白还有好一会儿。 又看了看依然没有动静的娘亲,解冰云才一脸黯然的坐回罗汉榻上,双手圈住妻子的细腰。“秋儿,你是不是真能听见……白日时你说娘说人太多了,吵得她不能休息,巡喘不过气……” 葱指白嫩,往他唇上一点。“你都说是鬼话了,怎么还当真?我是看屋子里人太多,窗户紧闭闷得很,都入冬了还有人冒汗,这才随口一说诈诈人。”她哪有那种神通,能与阴间鬼神沟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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