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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陈友东闻言,当下气得脸皮涨红。“等等,不用你爹,你也是仵作,解大人找的就是你。”还敢跟他拿乔,别让他逮到机会,否则非整死她不可。

  “你承认我是仵作?”周静秋又咬了一口大饼,津津有味的吃着,鼓鼓的腮帮子看得出来在嚼动。

  陈友东一咬牙,点头。“是。”

  “那该给我的银子不要再贪了,你前后欠了我三两验尸费,该结一结了吧!”在他看来是小钱,在他们一般小老百姓眼中可是足以买半年的米粮。

  “谁说我贪了,我只是缓点给,做一次给。”故作大方的陈友东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但心里恨着呢!

  两眼一亮的周静秋不等他反悔,赶紧将银子取过来。

  两人的声音和动作都不大,没什么人注意到,偏偏耳朵尖的解冰云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忖,县衙有这么缺人吗?连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能拉来凑数。

  他一眼就认出她了,就是夜华玉出价十两却不肯租借驴车的小丫头,她要离开前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一副“想借我家大娘,我先赏你一坨驴屎”的模样。

  而后他没阻止夜华玉欺负人家小姑娘,主要是想看看她有多少能耐,但他没料到她真够狠的,用一根棍子就扭转颓势,反让他们几个大男人跌得灰头土脸的,而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似乎他们的死活与她无关,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丢了一根赶狗的棍子。

  “大人,她就是仵作。”周静秋被陈友东带到解冰云面前。

  解冰云面无表情,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年纪这么小?”

  周静秋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表面上则是不动声色,“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有一技之长,验个尸能辨阴阳,哪天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还兼做死后修容,包管你面容一如生前,栩栩如生。”

  除了验尸,她也画死人妆,人生前爱美,死后漂漂亮亮的走有何不可,她用特殊颜料上色,补土、塑形,这是一般的妆彩,只需把脸当画布点唇画眉。

  另一种就比较复杂了,价钱也高,譬如横死的死者,肢体残缺、五官不齐、身首分家,更甚者是连躯体都不完整,她必须按骨骼排列,将缺少的部分补齐。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她在做的事是人在入棺时完好无缺,让死去的人全身入殓,没有一丝缺憾。

  这方面有其困难度,急不得,因此只有大户人家会找上她,因为停灵时间较长,能细细琢磨。

  而一般老百姓是不会将棺木摆放太久,最多三天就下葬了,且他们也没有足够的银子请她修容。

  不过这样的活并不多,不然她早就发了。古人的思想还是偏向顺其自然,人一埋入土里就化成一堆白骨了,还擦红抹绿干什么,棺盖一盖上也看不见,何必多此一举。

  “放肆,敢对大人无礼!”左随风马上低喝一声。

  “随风,退下。”他剑拔得太快了。

  自古以来谁无死,好死、横死而已,他不忌讳。

  “是。”一脸严谨的左随风收回拔出的青峰剑,退开。

  解冰云神色漠然地看向不及他肩高的小姑娘,他以为她会被吓到,不料她面色平静得不像她的年纪,态度沉静从容,宛如风吹不皱的静湖。

  “好,你是仵作,那这具尸体你怎么看?”解冰云有心考考她,姑娘家干这一行终究不妥。

  “我已经验过尸了,你可以找主簿大人详问。”马主簿负责填写,她只需点出死因,推算可能的凶器,何时出事,何时死亡,何时遭到弃尸。

  “我有现成的仵作可用,为何要舍近求远?何况我若有不解之处,还能直接询问。”呵!小姑娘的眼中在冒火。

  这厮好狡猾,跟他凛然外表完全不符。“大人想问什么直说无妨,问完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你还挺忙的。”解冰云看着不远处的树下,一头黑毛驴子摇着耳朵,低头吃草。

  “为生计奔波而已。”周静秋自谦。

  其实她是闲不下来,对尸体有着莫名的狂热,她喜欢剖开胸腹,取出所有的器官一一清洗,再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些人直挺挺的躺着,没有反应,不会呼痛,家属们无法聚众滋事,大喊庸医杀人,狮子大开口要求高额赔偿金。

  周静秋的前一世就被告过,但她自认没有医疗疏失,手术过程也很完美,病人是活着离开医院的,谁知不到三天,该名病人暴毙身亡,无理取闹的家属抬棺闹事,索赔三亿,不然告上法院。

  那时她也倔气,想着告就告吧,公道自在人心。

  虽然法院判决她胜诉,不用赔偿一块钱,但她的心已经寒了,因为为了维持该医院的名声,官司未了前院方已和她做了切割,开记者会宣称她已自请离职。

  真可笑,她还穿着医院的白袍呢,哪来的请辞?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认清了所有人的嘴脸,对人性失去信心的她,毅然决然投入法医行列,开辟事业的另一片天地。

  “死者为男为女?”

  “男。”

  “年岁?”

  “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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