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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不由人,即使身为禄仙,他也不被允许擅自改变别人的命盘,人各有命。

  “我只问先生一句话,若我服用这药丸,是否能如常人一般起卧自如,夜不魇惊,从此不再汤药长伴?”喝药喝怕了,她也想有自在的一天。

  禄至瞧了瞧她神色,再以一指轻触她命门,两人轻轻一碰触,忽地各自心中一动,面上各自一闪过怪异神情,“药可以少喝,但是要看你是不是珍惜自己,忧思过重,悬念太甚,不放下心不宽,则积郁成疾,不生病也难。”

  汤负心一听,苦笑在心。“我真的只有两年可活。”

  她何尝不愿放下一切,当个受爹娘宠爱、衣食无缺的闺女,闲时绣绣花,学学女红,念几本闲书,娇羞地关在闺房内绣嫁衣,等良人来迎娶。

  可是她不行,要操心的事太多,似乎怎么做都做不完,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刚一偷个懒马上又有烦人事,让她不得不全心应付,以免被人钻了个空。将她看重的所有毁于一旦。

  没人知道她多想抛开一切远走他出,家宅不宁,后院无人维持又如何?她一命弱女子无法撑天拄地,护佑每一个依赖她的人。

  “是的,两年。”九是一关卡,难过。

  闻言,她反倒松了口气,“从来没有人敢如实指出我命不长,他们总是劝慰我要宽心,把身子骨养好就没事了,神明会保佑我平安康泰。”

  “神明……”他暗暗摇头,神也有不能的时候。

  “呵……世上若真有神仙,那也是太不仁慈的神,善未有善报,恶未有恶报,好人抹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坏人叉腰狂笑,笑天、笑地、笑苍生,神,真的不厚道。”她掩唇轻笑,眉间尽是对天道不公的嘲弄。

  她的娘亲心善却郁郁而终,幼弟敦厚却受人欺凌,她一名女子把持家业却留言不断,指她不孝尊长,霸道蛮横、独断独行,连个姨娘也容不下,不让人家一家人团聚。

  多大的讽刺,什么都不做的女人穿金戴玉,仆佣成群,成天扮得花枝招展地等着老爷上门安慰,花的还都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难道她就学佛祖割肉喂鹰,把一身血肉祭给恶毒的鹰群?

  她做不到,也不愿惺惺作态一搏美名,昙花般短暂的生命禁不起辜负,她的任性在于善待自己。

  每当心中有烦闷难解之事时,她总会习惯地抚摸眉尾处的观音痣,以此平心静气,找回对事、对物的果断,不让人发觉她心乱如麻。

  不厚道是人心,不是四方神祇,当你心中有怨时,魔已生成,你用怒肉喂食,以怨血浇灌,终有一日会反噬你精魄。

  这是那名卜医离开前所说的话,不晓得为什么,这段话一直在她脑中浮现,久久不散。

  金丹兑入水化成金橙色茶水,汤负心望着那杯水发怔,心口似被浓雾笼罩住般,时清时明,让她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她轻啜一口,入口的芳香和清甜让她为之一震,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一口凉、二口温、三口是回甘的热气,胸口的抽痛竟然减轻不少,令她大感讶异。

  “大姊、大姊,听说我们府里来了个神医,他可以治好你的病是不是?你不用再吃药了,可以一辈子陪着我……”由远而近的声音十分急切,匆促的脚步声慌得很。

  “哎呀!小心点,我的小祖宗,你别横冲直撞的,小姐可禁不起你的冲撞。”画眉护主心切,赶忙往前一挡。

  弄春和弄梅识趣地退到一旁,她们晓得只要是和小姐有关的事,这位小少爷就会心急火燎的,比自己的事还急。

  不过也不能怪他,谁教百无一用的书生爹太不牢靠了,抱著书本之乎者也还好,其他就烂泥扶不上墙,一无是处,因此他等于是长姊一手拉拔大的,对她的挂心自然更胜于其他人。

  “让开,别挡路,我要见阿姊!”汤知秋脾气一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就是头使蛮的小牛犊。

  抽长的身子已像个少年,可面庞犹带三分稚气,红似点朱的嘴儿微噘。

  “小少爷,缓着点,又不是不让你瞧,急什么。”噢!好疼,推人的力气真不小,画眉踉跄的退后好几步,幸好写翠及时扶住她,否则就摔出栏杆了。

  “秋弟,规矩全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汤负心轻斥,汤府这根独苗可不能长歪了,不然她一番心血全白费了。

  听到姊姊的话,一脸焦急的汤知秋连忙整整衣冠,乖乖地缓了语气,“大姊,弟弟过急了,请勿责怪。”

  “嗯,过来吧。”瞧他跑得满头大汗,真是不舍。

  一见长姊招手了,汤知秋喜孜孜地跑上前,不理会后头追得气喘吁吁的小厮和婆子。

  “大姊,你的身体好多了吗?胸口还疼不疼?不管花多少银子都不打紧,弟弟长大了,以后赚钱养家的事由弟弟来做,你安心养病。”他口气很大的拍拍胸脯,不放心地一瞧再瞧长姊不甚好的脸色。

  宠溺地拍拍他的头,她嫣然一笑,“姊姊没事,不用担心,周夫子交代的功课都做完了?”

  他用力点头,表示没耽误学问。“姊,那个姓夏的真实能治好你的神医吗?”

  “治好我……”她抚按着老是折腾她的痛处,觉得已经没那么痛,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谁在你耳边爵舌根了?这些爱探听主子事情的奴才,真该一棒子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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