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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电铃声突然响起,让她眉头微蹙,她搬到这栋社区大楼还不到一个月,平时深入简出的,不和邻居打交道,谁会找上门?

  敦亲睦邻是她以前的习惯,她喜欢到处串门子,和左邻右舍打成一片,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多认识一些人总会有好处,万一有事喊一声就万家应,住家安全有保障。

  不过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尽量减少外出,一来外面的空气脏,要是藉由母体传到体内对胎儿的发育不好,二来也担心人潮碰撞,医生说前三个月最危险,母亲要更小心谨慎,等过了这时期胎儿会更稳,才能平平安安的成长。

  为了孩子能平安出世,基本上她是不外出,除了到附近超商、大卖场买些民生必需品,也只有去产检时才走得远一点,一个人愉快的享受单身妈妈的幸福感。

  她新的租屋处只有父母和李文雅知晓,而远在南部的二老不会无故北上,至少在来之前会先来电通知,而李文雅有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来就好。

  “想要把我家门铃按到烧掉呀?叫你父母赔个新的给我——”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苗秀芝佯怒的拉开内门,隔着外一层镂空铁门一吼,气道十足得让人退避三舍。

  蓦地,她声音一顿,圆睁水亮亮猫眸,有些意外见到门外的男人。

  她下意识抚抚小腹,二话不说又关上门。

  可是门才一关上,电铃声又响了,隐隐约约有男人的大喊声,怕吵到邻居、引来观望的苗秀芝只好再度把门打开。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是刚搬来飞鸟社区的新邻居,对附近的环境不熟,你要问路或寻人请麻烦找别人,谢谢。”她客气得像陌生人,一说完又准备关门。

  反正她对什么都不熟,包括前男友。

  “芝芝,开门,让我进去。”一扇铁门隔开两个人,看似很近却碰触不到,祈煜翔急切的朝里头喊话。

  “不开不开不能开,你是大野狼……”她清唱着防狼儿歌,唱完还自己咯咯咯的笑起来。“祈先生,你有小孩要带吗?再等我一个月,我最近很忙,抽不出空当保母。”

  “我们谈谈好吗?不要这样对我,我承认我有些事做得不够好,可是我会改,你给我机会做给你看。”他们之间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他还爱着她,很深很深。

  苗秀芝有些走神,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笑容始终灿烂得剌眼。“祈先生,我肚子有点饿,你可不可以不要妨碍我进食,自从离开你后我特别容易饥饿,大概是变快乐了,连东西都变好吃,心宽体胖,果然没有你对我比较好。”

  她真的没有他过得比较快乐吗?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伤心到宁愿没有他?因为高茵琦吗?她那么痛恨他们中间多了一个她?

  祈煜翔失神的喃喃自语,不知大门何时又被关上,被拒于门外的他失魂落魄,站在门口的身躯僵直着久久未移动,望着阖上的内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眼神茫然。

  近在咫尺的人儿却遥如天际,她为什么不肯开门?

  他等着、等着,等着她发现他还在,然后她会把门打开,横眉一竖怒斥一句:笨蛋,然后拳头一握往他胸口一槌。

  可是他等了又等,等了再等,门板却未再开启。住在同层大楼的邻居回来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开。

  他继续等着,门还是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脚僵硬了,两手凉得像冰棒,突然间他想到那一夜的晚归,站在窗户旁的她冷得彷佛泡在冰水里,那时她在等他吗?又等了几个小时,她一定很冷。

  湿湿的,是泪,由颊边滑落。

  若非亲身经历过,他不会知道等待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她会出来吗?还是继续无视,直到他离开?

  至少他晓得她在屋里,在他知道的地方,他只要一直等下去总会等到她,她不可能不出门。

  而她呢?

  在等他的同时却不知他何时归来,她一直等着,而他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等不到他的心情一定很孤寂。

  有男朋友形同没有……就因为你爱她就要她犠牲,要她体谅……你让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哭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的男朋友……你是爱她还是害她……

  李文雅说过的话一一浮现脑海,有些话如当头棒喝般敲开他的心,他总以为有爱什么都能包容,有爱没什么难关不能一起渡过,有爱就该彼此信任、体谅。

  直到他再也找不到她,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棉被不再有她的气味,他才知道原来包容的人是她,不信任的人是他,他不相信她会真心对高茵琦好,防着她、对她的话不听不信,他甚至认为她会伤害怀着孩子的高茵琦,不让她靠近。

  其实她的难关是他造成的,他们怎么一起渡过?

  爱她还是害她,多么讽剌的一句话,他以为的爱竟是伤害,逼得她毫不犹豫的逃离。

  门外的祈煜翔不好受,门内的苗秀芝同样笑容变淡,她吃着亲手做的蛋糕,原本是甜的,含在嘴里却十分苦涩。

  祈煜翔一直等到天亮才离开,尔后他几乎天天来站岗,有时是早上,有时是黄昏,有时是凌晨时分,他一次次敲门,一次次吃闭门羹,到最后整栋大楼的人都认识他,暗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

  黄金痴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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