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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滚。”掌心一出,一棵百年老树齐腰而断,切口平滑如刀削。

  她应该走开的,可是她走不开地反抱着他的背。

  “别这样,我会怕的。”

  生命是非常脆弱的,他要杀她易如反掌,只要轻轻扶着颈骨一扭,她会和老树一般不再有杂音。

  “怕就滚远些,我不在乎手上染着你的血。”他极力地控制不拿她来血祭心里的兽。

  “不!你在乎的,你一定会后悔杀了我。”她真的会怕,可是她更担心他。

  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时,那么爱意已浓得无法割舍,只为他而生,只为他而死,骨连皮肉难分开。

  人家说他是恶鬼,是妖魔,她看到的却是受伤的幼兽,他在挣扎、他在求救、他在为生存而拼着一口气,他在为积在腹中的怒吼找一个出口。

  恶鬼没有心,不会有感觉,受了伤不呼痛,甚至是无动于衷地冷视世人残杀。

  他不是。

  “哈!这世上没人值得我在乎,你以为你会例外吗?我不过玩弄你罢了。”不,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他的心好痛……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被排斥,他被揍得奄奄一息,他吃下人剩下的冷菜冷饭,他被嘲笑是娘亲偷人生下的杂种,他第一次用心爱人……

  一切的一切在瞬间堆满他脑海,他无法不去想起曾受的伤害,混乱的记忆让他看不清自己是谁。

  满鞭痕的少年一身是血,每走一步就留一摊血,他咬紧牙根想找口中说爱他的女子疗伤,结果她的床上竟躺着他寸缕不着的异母兄长。

  她哭着说抱歉,她无法忍受外人异样的眼光嘲笑她和怪物在一起,所以她选择背叛他。

  多可笑!连一向对他十分友爱的亲大哥也只说了声抱歉,因为他不配和美如天仙的她结成连理,所以他代他享用上等美膳。

  原来这才是真相,心爱的女子不敢与怪物为伍,兄友弟恭的假相不过是一场残酷的玩笑,他自始至终都是别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当夜,拖着满身的伤痛离开,他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身痛,渐渐麻痹的四肢再也感不到痛楚,他晕死在破庙里,直到无上老人救回了他。

  他传授了他武功和医术,然以云游四方而去。

  “司徒,你先冷静下来,听听风声,听听鸟声,听听我的心跳声。”纤细的玉臂抱得更紧,让两人之间紧密相合。

  “没有用,你没听见世人嘲笑的声音吗?他们说着我是妖魔转世、修罗之子,我是遭人唾弃的暗夜鬼子……”

  倪红难受的吻住他,不让他说出更多自残的言语。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只听见自己的心在说爱你。”

  “你……你说什么?”阴霾之色由司徒青冥眼中渐渐隐去,蓝眸由浊转清。

  “我爱你,你听清楚了没?”她不知道自己眼眶红了,而且蓄满了令人动容的盈盈水波。

  “我是妖鬼……”素手纤纤覆上他的口,阻止他悲伤的低喃。

  “妖鬼又如何,我偏是爱上你,有本事你食我肉、啃我骨、喝我血呀!我一定会变成厉鬼回来刨你的心。”她没法控制自己不爱他。

  “你……你真爱哭。”眼神一柔,他轻轻地拭去她眼角两行珠泪。

  她真是个傻子,不知道他真会因一时冲动杀了她吗?

  “你说谎,我才没有哭,是刚才跑太累流汗了。”她不会为了个没心没肝的死男人哭得没分寸。

  她好怕他会失去理智见人就杀,因为他一日清醒后会更加痛恨自己,从此沦落魔道再也不是人。

  司徒青冥满含柔情轻抚她的发。“傻瓜,你该避一避的。”

  “然后任由你发疯把魔庄里的人全杀光,好让我成为奴隶每天砍柴、洗衣,烟熏成老妈子。”他想都别想。

  有福同享,有难他当。

  她已经被伺候得浑身生懒,废人的生活适应良好,所以他别指望她洗手下厨房、出得厅堂忙打扫,她是富贵闲人的命。

  “红儿,你会不会想太远了。”真有那么一天,他不会舍得她的纤指沾上阳春水。

  为什么他不早几年遇上她,或许世上将无人人畏惧的妖鬼,而是四周充满欢笑的幸福男子。

  她救赎了他。

  “哼!你刚吼我吼得很痛快,要不要再多吼几声以防日后失声。”她开始要算总账。

  为之失笑的司徒青冥看她卷起袖子,她真能打痛他吗?“我没有吼你。”

  “有,你还叫我滚。”两手一擦,十足的恶妇嘴脸。

  “我是怕失手伤了你,才稍微大声了些。”现在是不是该换他怕她了。

  “你说不在乎我爱不爱你,存心要玩弄我的感情,让我像可怜的弃妇般沦落街头,贫困到死。”倪红加油添醋的指控莫须有的罪名。

  他有说过那些话吗?蓝眼浮起疑惑。“一时气话别当真,我……呃!你确定沦落街头、贫困到死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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