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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那他有没有可能躲进山里?”说这话时的萧景峰双手在颤抖,全身如置身千年冰岩之中,透骨的寒。

  看到他神色不对,面有慌色,陈达生好笑的一拍他肩膀。“别自己吓自己了,除了你那想法古怪的娘子外,谁会往山上走,无米无粮,无花酒可喝,傻子才会上山。”

  “是吗?”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只是他的心还是不安,没法安定下来,总是猜测石屋那边的母子四人会不会有事,担心他们遇到不该遇上的人。

  “兄弟,你也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姓陈,可我上头还有全事、同知、指挥使,这事不好糊弄。”那些人是原卫所的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真要放行也是要靠银子打通。

  “我不放心景娘和孩子们,快入冬了,山风寒冻,若是再下起雪来,上山下山的路更难行走,一旦有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照顾三个孩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坐困愁城。

  陈达生一撇嘴,露出些许不屑,暗嘲妻奴,去年人家不是一样的过,有没有他都无妨,娘儿几个自得其乐,过得比他还滋润。“你是庸人自扰,女人为母则强,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就他瞎操心,活似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护得像眼珠子似,重了怕摔着,轻了怕化掉。

  太张狂了,根本是在炫耀,改天他娶十个、八个老婆,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看谁羡慕谁艳福不浅。

  他是心里酸呀!

  “再强也敌不过山里的风雨大,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们潜伏在牛肚山,当时大雪直落,把我们冻得四肢都僵硬了,是田副将派兵来支援才把我们从雪堆里挖出来,那时的冷我记忆犹新。”他以为他活不下去了,四处白茫茫一片。

  田副将因为那次战役,升为五品的怀化郎将。

  “好了、好了,我服了你,最多五天一次休沐,一次两天假总成了吧!别再烦我了,我们在卫所的处境你又不是不清楚,卫所原来的那些人可不满意我们占了他们的肥缺。”时有小辨模的冲突,幸好还不到见血的地步。

  原本人家等着升官发财,从小兵一步步往上爬,终于要轮到他们,谁知看好的位置被人从眼前抢走,那种恨呀怨啊、失落的,任谁也不好受,找着机会便要抢回来。

  “又闹事了?”他们已经够低调了,不主动挑事,尽量维持营里的纪律,这样还容不下吗?

  萧景峰很清楚他们是外来者,和当地的兵格格不入,但都是领朝廷的军饷,为朝廷效力,何须分南方人、北方人,吃惯米食的他们还不是照样吃大饼、窝窝头,没人喊苦。

  “还好,这事不归我管,就让上头那位指挥使去焦头烂额,是他的人先挑起的。”陈达生语气吊儿郎当,当兵当久了都有股兵痞子的流里流气,见事不出手,袖手旁观。

  “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理,小事不管易成大祸,若是自己人先乱起来,还不给风国的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他担心阿骨烈的去向,一日不出现他便一日无法安心。

  “得了,我记下了,你也别唠叨了,看好自个儿的妻女,还有……你的鼻子。”看到明显的牙印,他又想笑了,谁家婆娘的牙口这么好,别的地方不咬专咬这地方。

  肿着红鼻头,荡景峰没有被咬的恼怒,反而一个劲的笑。“不疼,小事,景娘闹小性子。”

  “是喔!她咬下你一块肉你也不疼,还一副乐疯的样子,你瞧你从走进来后傻笑几回了,连我看了都替你汗颜。”他简直快飞起来了,逢人便说——

  “我女儿多讨人喜欢,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琉璃眼珠,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似,一张小嘴涂了胭脂一般,润红润红的,又白又嫩的小娃儿特别惹人爱……”

  他的女儿天下无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可人的孩子。

  瞧瞧,这会儿又说起来了。

  “够了,别再提你老婆女儿了,你无时无刻的讲,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有妻有女很了不起吗?”

  不过也许他也该正正经经讨个媳妇,别指望别人的儿女为他送终。

  陈达生有个妹妹叫陈玉莲,带了一儿一女回娘家长住,他就想这辈子可能没儿女命,外甥、外甥女也不是外人,等他们长大了总会孝顺对他俩好的亲舅舅,他死也能瞑目。

  可是人不相处不知道好坏,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居然学他们的娘心性高,好逸恶劳,虚菜心重,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还不肯与人重样,大的小的只会伸手要银子。

  有时想想真是不值得,为什么要接他们回来,自个儿一人饱全家饱有什么不好,偏要自找麻烦。

  说到妻子女儿,萧景峰有一肚子可讲,可是随即又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得解决。“镇抚大人,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借钱免谈。”他自己就穷得鬼见了都怕。

  他一愕,“我都还没开口呢!”

  还说是兄弟,这人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几时这么低声下气过,前几天还听你咕哝着手边的银子不够,我还能猜不到吗?”他耳朵可尖了,对这种事听得最仔细,唯恐人家跟他说兄弟有通财之义。

  “那你借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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