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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没有我的签字,和离不算数。”他双唇抿成一直线,似在恼怒没人问过他便私下做了决定。

  “有你爹娘的同意就成,他们能代你休妻。”自古孝字最大,父母的话要听从,不得违抗。

  他一听,急了。“景娘,那不是我的意愿,我娶了你就一心对你好,我想给你过好日子……”

  他真的希望两人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他种田,她理家,和乐融融地养大一窝小萝卜头。

  “好?哪里好了,明知要上战场还敢娶,你这不是害人吗?百人征战几人回,你只是力气大的庄稼汉,不是打小学武、熟读兵法的将门子弟,你有几分保握活着回来?”她为已死的原主抱不平。

  “我……”他语塞。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后你的妻子要如何过活,你爹娘、你兄弟、你嫂子弟媳全是披上人皮的豺狼虎豹,你在的时候他们就不曾善待过她,何况是你死后,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她越说越气愤,不知是想为原主出气,让他心中有愧,还是不满已久,不甘心遭到他的拖累。

  总之,李景儿对“前夫”没什么好感,十分厌恶,护不住妻儿的男人都是渣,再多的理由全是借口。

  不能全心全意就别娶,搞得大家都不痛快,除了多出一条小生命外,一切又回到原点。

  萧景峰被骂得狗血淋头,浑然不觉她的语气像在说另一个人,而非她自己。“景娘,是我错了……”

  “不要说谁错了,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我看你也过得挺滋润的,咱们不如桥归桥,路归路,过去的让它过去,谁也别再埋怨。”她还真没闲功夫理会别人的事,她忙着养娃。

  听不懂滋润是什么意思,但萧景峰听出她的话中之意,她要与他划清界线,再不往来,这事他没法接受。“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你尽避怨我吧!我不放手,这一生你是吾妻。”

  一听他自以为是的宣告,李景儿怒了。“你是驴子脑袋呀!不开窍,我都要放你往高处爬了,你又何苦来纠缠不休,好聚好散不伤感情,何必撕破脸为难自己,想我从一而终那是作梦,和离了,你我是各走各路的两个人,再无干系。”

  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全死光了,非他不可。

  人是可以挑剔的。

  “景娘,你在气头上我不与你争执,等你心平气和了我们再来谈。”在他心中,她永远是他的元配妻子。

  不想吵架的李景儿缓了缓情绪,尽量把自己抽离,当个事过境迁的旁观者,为他人的过往气恼不值得。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越靠近村子路面越凹凸不平,时有小坑洞绊人,黄土路并不扎实,一下雨便积水。

  已经走不动的霜明绊到突出的泥块,双腿一软往前一倒,一只男人的大手及时捞住他才免于面朝下吃一嘴泥。

  “娘抱你。”看到儿子的懂事,李景儿忍不住心疼了。

  “不要,我自己走,娘累。”小男童挣扎着不让娘抱,可是力气没人大,一下子就被抱起来。

  “我来吧!”萧景峰看了看妻子背后的两个娃儿,想接过手,帮她分担一些。

  “不必,我还抱得动。”应该可以。

  前世的李双景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当消防员的她负重三、四十公斤装备是常有的事,轻而易举,最重背过六十几公斤,徒步走二十公里的路,在山里搜寻落难的登山客。

  三个孩子加起来的重量她还能承受。

  只是她忘了这一世的身体还不到一百六,真要驮重就有点吃力了,才走了一会便觉得双臂很沉,不太能使得上劲。

  “还是我来,别摔着孩子。”萧景峰二话不说地从她怀中抱过孩子,一副我才是一家之主的模样。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做主。

  一句“别摔着孩子”,她忍着不把孩子抢回来,因为她晓得自己体力有限。“有劳了,萧……”

  不知该喊他什么,非夫非友,她索性不喊了。

  “你我之间无须客套,这是我该做的。”她面上的疏离是他所不乐见的,可谁叫她最困难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不怪她。

  “亲兄弟明算账,没什么应不应该,何况我们早就没有关系,口头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免。”她不欠人情。

  萧景峰苦笑。“景娘,你就不能再信我一回吗?”

  “我……”我不是你的景娘,你的话打动不了我。

  “娘,我不想他抱我,他很臭。”娘身上香香的、软软的,他喜欢娘的味道。

  其实霜明的内心是很纠结的,一开始他的确是不喜欢这个抢抱他的奇怪男子,这人和他非亲非戚的,凭什么抱他?

  但是被轻松地抱起后,他发现这人的胸很硬,肩膀很宽,无比的高大,自己更高了,也看得更远,感觉像被一座山包住,他不害怕,反而生出一股什么都不怕的果敢。

  他不知道这叫孺慕之情,每个孩子都需要一个父亲,萧景峰的出现弥补了他的缺憾。

  “霜明乖,娘累了,你就当多了顶肉身轿子,咱们快到村子里了,你忍耐一下。”李景儿安慰儿子的同时也将了“前夫”一军,意思是她没把他当人看待,就是个对象。

  还忍耐一下,他才是委屈的那个人,哭笑不得的萧景峰帮着托起竹蒌底部,让她背得不沉重。

  “嗯!我听娘的。”他瞠了“轿子”一眼,不是他走不动,而是他是听话的孩子,不让娘担心。

  这一对母子呀!谁养的像谁。

  本来心有郁气的萧景峰一瞧见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神情,顿时忍俊不禁,心想这样的妻儿也不错,有点脾气才不会受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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