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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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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早在宫门外备好马了。 这么迫不及待呀? 朱棣失笑,扬袖道:“这边请。” “不劳王爷大驾。” “要的。”他坚持。 推开大门,持刀侍卫即如鬼魅般从夜色里窜出,恭敬尾随主子步往宫门。 到达宫门,长孙晋顿足,开口请朱棣屏退左右。 “王爷切记,再好的佳酿也得搁够久了才甘醇,如今只待时机成熟,以您的兵马,独揽天下不远矣。” 凝视面前严肃的俊颜,郑重叮嘱按住他勃勃即发的野心,他俐落颔首,应允了长孙晋最后的谏言。 *** 十二天后,长孙晋终于回到了镇江老家。 晌午时分,日阳炙热,他满身热汗一路驰骋,眼看镇江城门只在几里外,不禁加快胯下骏马的速度,归心似箭。 进城后,他勒住缰绳,缓行越过热闹繁荣的市集,最后停在“麟盛行”前。 里头眼尖的小厮们忙不迭上前伺候,让本就门庭若市的铺面更添忙乱,长孙晋莞尔挑眉,扬声命令各人继续办事后便自行转入内院。 “咱家二爷可终于回来了哟!” 娇滴滴的笑语引他回首,穿着一身桃红的俏丽人儿从账房款步而来,他看着出落得更为娇美的妹子,不禁扬唇轻笑。 兴冲冲来到二哥跟前,长孙楚忽地皱起了整张脸。“你好臭!”她举起袖,掩鼻嚷嚷,受不了他的浑身汗臭,立即转头吩咐婢女准备浴水。 “拿这三个字来孝敬你二哥啊?”长孙晋佯怒道。 “不然呢?要我说‘好想你’吗?”她不受教地反问,满眼不驯。 “嘴不甜就甭嫁了,省得成天跟夫家闹不合就回娘家哭。” 长孙楚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知道你妹子快嫁人了?我还以为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才想到给她说教,会不会太迟了? 半年前,燕京项家准备进城下聘礼之时,只有大哥为她赶回来,他这二哥连个影儿都没! 长孙晋爽朗大笑,禁不住伸手轻戳她鼓起的香腮。“还在记恨二哥啊?” “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妹子耶,连我出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肯回来!”她粉脸一阵恼红,转瞬又委屈地扁扁唇,垂头低喃:“你根本就不重视我……” 忽晴忽雨的脾气依旧来得又猛又急,他暗叹,哪天真要亲自拜托未来妹夫受得住才好,不然甭在中秋娶他妹子。 “说什么傻话?我不重视你还会重视谁?”他哄着。 抬起水汪汪的泪眸,长孙楚吸吸鼻子,幽幽道:“重视谁,你自个儿心知肚明。” 怨妇似的神态教他汗颜,更教他心虚,他不自在地别开脸,萧掌柜恰巧从外头赶来,他匆匆道:“待会儿再跟你谈。”说罢,他便丢下妹子会掌柜去。 他在躲什么呀? 看着那道几近落荒而逃的颀长背影,长孙楚眸中朦胧的水雾瞬间蒸发成点点黠光。她掀起绦唇,向身后婢女道:“吩咐下去,晚膳不用准备二爷的分儿了。” “嗄?”杏儿讶异,二爷难得回家,一家人不该好好团聚享天伦吗? “隔壁饭香哪!”她娇笑着,旋足步回账房乖乖工作去了。 *** 骄阳肆虐,江水荡出粼粼金涛,江上沙鸥展翅飞翔,正是扬子江上的良辰美景。 镇城岸上的人逍遥眺赏,可江内船舶却是无暇分心,艘艘浅船皆是忙得焦头烂额。 “快快快!再不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响亮吆喝声于船头上回荡,船夫们挥汗如雨,依令加快搬运速度,暗叹头顶暑气怎生如此磨人。 伫旁紧盯着周遭浅船的运载情况,容云的眉头越蹙越深。 “云儿。” 在她焦急得快发疯之际,一道娇柔的叫声从背后传来,纾解她心头绷结。 “喜姨……”转身靠上喜姨纤细的肩膀,容云口中吐出叹喟。 喜姨清亮的眸子生出怜爱。“累了吗?要不要休息?瞧你忙好久了。” 容云摇首,苦恼地皱着眉心。“怎么办?别的船家都到对面去了,今趟……怕是赶不上了。”她不怕累,只怕错过了招货时间。 镇江与扬州只隔一水,两地商货络绎不绝,每日时到晌午,扬州的商客及船舶都会在岸头相互招揽,商客招船、船家招货,处于这“京口瓜州一水间”的船家们,大多赖以这种短水航运为生。 眼看大部分船家都赶往扬州去了,他们却仍搬着昨日押来的货物,万一真赶不上的话,恐怕今天账房又得唱空城计了。 喜姨默然,眉间漾出了淡淡愁绪,她虽心疼云儿,但说不出要她把事情放着别忙的话。他们实在得去招货,不然这个月全船人都得喝粥水了。 感觉到喜姨的沉默,容云心一窒,赶紧收起忧苦。“其实今趟赶不上也没关系,送走了这些货,明天就能早点儿赶过去了!”她强笑着,不想让喜姨忧心。 “云儿,这三年来……让你辛苦了。”说着,喜姨眼泛泪光。 提起往事,容云神色黯淡,早已失去稚气的脸容,只剩满目凄然。 三年前的夏天,她受父母之命许配城中故家子弟陈旭,在两家即将结亲的当下,陈家却被揭发与五年前被诛的胡丞相乃旧识而下狱,连容家也受波及,全府人被官卫抓至牢狱度过了漫如十载的十天,那段日子,容家上下都在惶恐中撑过每一天。 容家遭逢剧变,虽不至家破人亡,却也溃散不堪,爹爹变卖了岸上的宅第,一家人从此临水而居,后来各房姨儿全跑了,连伯父一家也迁回了故乡,家中船夫从二十人只剩寥寥四人,爹爹又终日意志消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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