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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临儿……”

  有气无力的呼唤蓦然响起,打断了淳临的遥思,循声转身,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人儿。

  “月儿!”她在心底吃了一惊,璟月的脸色好差。

  “我把你那个丫头遣回去拿你的东西了……”她嗓音沙哑,双目无神,完全丢失了以往的明艳光彩。

  “月儿,你要不要紧?”举手抚着眼前苍白的脸颊,淳临满心忧虑。

  “我没事。”她摇了摇首,泪水却渐渐充斥眼眶。“只要不去想就好了……”说着,她呜咽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张臂轻拥她单薄的身子,淳临为她心疼着。

  璟月不仅跟着孙鹤龄学医,也在市井中行医,她不收分文的施诊吸引了许多老百姓的青睐,本是美事一桩的善举,却因抓错了药方子、令人致死而成了恶行。

  闹出人命本就够惹人注目了,后来惠王爷利用他的权势摆平了此事,可亲王的官衔实在太大了,要不引起皇族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本想保住璟月的名声,但窜自各方的流言却把事情弄至一发不可收拾,她顿时间成了众人非议的话柄。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肯亲自抓药、如果我肯亲自煎药……就不会让人抓错了方子也不知道……都是我的错……”她伏在淳临的肩上放声痛哭,好内疚。

  “那不是你的错,是药铺的错,何需过分自责?”紧随而来的祺申,瞧她哭得厉害,也不禁出言安慰。

  璟月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他不懂,有些事她有能力去做,有些错误她有能力去避免的……可她却明知故犯,白白断送了一条人命,那都是她害的。

  “月儿,别难过。”柔声安慰着,淳临轻拍她哭得颤抖的纤背。“你在伤心自己承担不了那个责任,对不对?”

  璟月是任性妄为,但她更了解她在道义上,是个有担待的人。

  她哭着点头,泣不成声地道:“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受罚……”她宁可被关进牢里,也不愿让阿玛出面“救”她,然后了事。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逃罪,不然你就不会让人拿办官府也不吭一声。”

  当惠王爷得知自己的格格闯祸了,她已身陷牢狱被关上了大半天。淳临明白她想为事情负上全盘责任,否则,她随便自称为任何一个惠王府的人都能马上脱罪。

  “再说,不是已经查出了错不在你的方子吗?那是药铺的小厮为谋暴利而不顾人命,随便把相似的药材抓进你的方子里。”皱起眉,祺申禁不住又插话。

  “你能肯定真相确是如此吗?那可能是阿玛遣人乱编的欲加之罪,要脱罪,只要是有权之士都能编出这种漂亮的藉口!”回过头,她生气地哭喊出来。

  挟势弄权是男人的玩意儿,可不代表她不懂!

  他连她在为什么而伤心都不晓得,是不是该闭嘴噤声了?

  “你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没人管得了你,可怜了孙太医还对你寄予厚望。”他冷声道,看不过这么大的人还让自个儿的师傅操心。

  提起孙鹤龄,不争气的泪水又滑了下来。

  “月儿,别揉了。”伸手止住又欲往上拭泪的皓腕,淳临怕她揉坏了眼睛。

  “临儿,陪我回房好吗?”她可怜兮兮地问,又想躲回闺房里去了。

  淳临立即点头,明白这时候她多需要安慰。

  “临儿,你真好。”璟月好感动,噙着泪,她瞥了瞥旁边的男人。“借你的媳妇儿用几天。”哽咽里仍有她改不掉的横蛮。

  “什么意思?”祺申拢眉。

  “就那个意思啊。”她没好气,懒得再跟他废话,遂转向淳临道:“那个丫头叫枫依对不对?她晚些就会回来……”掩唇打了个呵欠,她哭累了,犯起困来。

  忆及她先前说过的话,淳临明白了她想留自己小住几天的意思。

  “申哥哥,代我向五皇叔说一声好吗?”她不能就此贸然离席。

  勉强颔首,他眉头深锁,在严肃的面皮底下,藏着浓浓的不悦。

  不想把淳临留在惠王府,但对她的要求,却又说不出个“不”字来。

  得到他的应允,她马上挽着璟月离开,才走了几步,又突然伫足,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璟月说了雨句后就匆匆折返,回到他跟前。

  “待会儿,可要记得把咱们的香桥焚掉。”她清澈的大眼闪着紧张。

  “你不打算亲自焚烧?”他反问道,辛苦做好了香桥却又错过了“香桥会”最主要的仪式,忧她遗憾。

  她摇头,眸里尽是惋惜。“我走不开……”

  “我把它带回去,改天和你一起把它给焚了。”他另生主意。

  他的话教她微笑了。“这哪是随便乱选日子就能焚的东西?”他不是礼部的人吗?怎忘了这祭祀之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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