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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无奈的她只能换个方式、换个说辞,没料到这话说出来之后,聂浩阳果然不再流露出任何忧心的神情,但人却依然不断地消瘦,眼下的青影也愈来愈深。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担忧,让你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晚上侧卧在他怀里,蝶儿轻声叹问,伸手抚着他消瘦的脸和眼下明显的青影。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没有应声,早知道自己的装模作样一定骗不了她。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这么忧虑呢?

  这个答案他也想知道。

  日前和堡主岳父谈话,他说,但年蝶儿的娘在临盆前也无任何异样,谁知竟会难产。时间一拖便……

  他说——我到现在还在后悔当初不该心软的任她、由她,虽然拥有了蝶儿,但失去她的痛苦、懊悔和遗憾……

  他说——最好的情况是多个孩子,最差的就是……

  堡主岳父多数话都只说了一半便没再继续,那些未出口的话却已全数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

  堡主岳父又说,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他怎能听天命,任由老天来决定蝶儿的去留?他怎能失去她?

  心揪得好痛,难受得就像要喘不过起来一般,每日、每夜都如此。

  紧紧地拥着她,却又温柔的不令她难受,他埋在她颈间,低哑的开口向她要个承诺。

  “告诉我你一定会没事。”

  “我一定会没事。”她无声的轻叹,柔声应允。

  “你一定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我一定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

  “即使……”他停了下,声音又更低哑地说:“即使是见到了黑白无常来拘人,你也不会跟他们走。”

  “我不会跟他们走。”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也哑了些。

  “为我留下来。”

  轻轻地挣开他,令她可以倾身亲吻他,一次又一次的就像是在承诺,也像是在安抚。

  “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为你留下来。”她深情的凝视着他柔声说。

  “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你。”他漆黑的眼中有着因恐惧而生的软弱。

  “我们的孩子会跟我一样平安没事。”她伸手圈住他,再度窝进他怀中。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解除他的不安与恐惧?

  前些日子,他每天都会出府去办事,近来却整日待在府中伴在她身边,好似她随时都会临盆似的。

  他过度紧张的呵护举动连娘和姨娘都有些看不过去,有时还会示意他有事尽管去忙,这里有她们照应着,但他也只是点头应好,接着仍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陪着她,让人看了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哀伤。

  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把孩子生下来,结束纠缠他多时的不安与恐惧。

  如果可以的话——

  一阵突如其来的收缩打断了蝶儿的思绪,令她紧蹙了下眉头,不由自主的轻轻将他推开。

  “怎么了?”聂浩阳立刻惊觉不对。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感受刚才的异动是否是她幻想出来的,亦或者是……毫无预警的收缩感再起,伴随着不可错辨的疼她令她抓紧了他的手。

  “蝶儿?”

  “腹中孩儿可能听到了我的祈愿,”她抬起头对他苦笑了一下,说:“我可能要生了。”

  聂浩阳的脸霎时白成一片,冷汗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要生了?怎么会?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算足月不是吗?怎么会现在就要生了?怎么会?

  “浩阳,帮我去叫娘和产婆过来。”

  她比他冷静一百倍,说了一次他没听到,她便又再说一次。

  “浩阳,我会没事的。帮我去叫娘和产婆过来好吗?我需要她们。”

  他终于回神,面无血色的吻了吻她,迅速起身而去。

  府中的灯火似乎在一瞬间全点亮了起来,有如白昼。

  已上床的,未上床的;已入睡的,未入睡的,不管主子或下人全都被唤醒动了起来。去请产婆的,去烧水的,去传令的全都匆匆而行,包括听闻讯息急急赶至夫妻俩所住院落的所有邵家人。

  “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还未足月吗?”

  “蝶儿现在如何?”

  “去叫产婆了没?产婆到了吗?”

  “怎么会现在生,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

  厢房外,询问的声音此起彼落着,焦急与忧心不仅写在脸上,也显露在声音里。

  相对于厢房外的喧哗,厢房内反倒安静许多,除了产婆不断地安抚与叮嘱声外,偶尔才响起一声低低的呻吟,让人紧张忧虑得心神不宁。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烧热水的丫鬟端着热水穿梭往来,被某位主子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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